看起来方先生在女学仍算是收敛了脾气,性格较之以往温和许多了,在正经的科举国子监更是严厉非常。谢·小跟班·令姜跟在方先生后面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敬意,在国子监小卧底王越小郎君的密报下,谢令姜知道她平时上下学碰到的那些书生们有不少都大放厥词地说过女人不配来国子监学习这些屁话。此时,谢令姜跟在方先生身后,本来以为这些书生会互相窃窃私语,对她冷嘲热讽一番。没想到这些书生此时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又怎敢说些屁话,还是在拿着戒尺的方先生面前说屁话,这是找抽呢?还是找抽呢?还是找抽呢?谢令姜跟在方先生的身后,收到了国子监书生们友好的笑容,她今日郁闷的心情顿时受到了抚慰,有点美滋滋地心想:这算不算是狐假虎威?方明正先生转身看她一眼,老先生看着不知道在瞎高兴点什么的未来关门小弟子,心中叹气摇头,越发地不懂这些小孩儿在想些什么了。他沉声道:“你刚才课上答得是什么狗屁东西,待会儿我要再考校你几个问题,这次好好想想再说。”“是,方先生。”谢令姜顿时头皮发麻,再也不瞎高兴了,内心瑟瑟发抖的谢·小可怜·令姜欲哭无泪地如是想道。方明正老先生年纪已大,国子监众多书生都曾仰赖他传道受业解惑,这样的盛名大儒对于女学的事情仍然尽心尽力。自己不过是仗着机缘重生一回罢了,也没有什么大的名声可以流传青史,竟懈怠了,谢令姜对于昨日竟然玩物丧志感到惭愧。“到了。”一路上胡思乱想的谢令姜吓了一跳,原来已经到了儒家学馆。方明正板着脸,负手走进去,“跟上。”“是,方先生。”谢令姜的心情惴惴不安,一直都在想方先生把她叫来儒家学馆的小竹楼是不是为了把她臭骂一顿。王明政表情很是严肃,将谢令姜叫到了小竹楼之后,没有其他的废话,直接问道:“先皇平宁四年的时候,圣人启用盐商郭阳和盐铁商孔井专门负责管理盐铁事宜,从此盐铁由政府专卖。但是如今,四十年已过,两任帝王啦,私盐却越发地猖獗。你对此事有何看法?”谢令姜颦眉,想去前世明州府的日子,耿直地说道:“若是盐铁官营让穷苦百姓都吃不起盐,自然私盐猖獗。”方明正捋须,厉声问道:“你可知贩卖私盐有违《大燕律》,这些私盐贩子视朝廷威严何在?你居然认为不用去惩治他们?让他们违反国家法令。”谢令姜:“真正的仁政应该是让百姓有盐吃,有铁来耕作农田,而不是去想怎么惩治私盐贩子。”方明正淡淡道:“盐铁官营那是先王之法。”谢令姜抿着唇,不见畏缩,身姿挺拔,气场两米八,“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若法令不足以安民,那就修正它。”方先生站起,他今天穿着一件青色的衣裳,须发皆白的老先生神情严肃,气势如渊,俯视仍是个小矮子的谢令姜,挑眉问道:“你喜欢法家?嗯?”刚刚还气场爆棚的谢令姜在方大佬的恐怖眼神下,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刚刚讲了点什么,整个人都僵掉了,脑子里循环播放:我是个小傻子……小傻子……这确实是法家的思想,韩非子的书里写着呢,她也觉得没什么错。可问题是这儿是儒家的主场,小竹楼外面外面写着——儒家学馆,而她面前的是一位大儒,什么样的儒门中人能被尊称为一声大儒呢?必须得是这一届儒家的扛把子大佬啊。儒家和法家向来互不对付,或者说是,儒家自诩正统,与其他百家的关系都不是很好。再儒学大家方先生的面前,用《韩非子》中的话来回答他的问题,这是找抽呢还是找抽呢?还是找抽呢?翻遍儒家经典,总能找到和刚刚意思相近的变法之言的,何苦要引用韩非子的名言呢?谢令姜捧着书册欲哭无泪,她果然不是什么才女而是一个蠢蛋吧,居然说的这么拉仇恨的话。他先前还选择了儒家,这话说出什么赞同法家的话,会不会被当成儒门叛徒给逐出师门啊?幸而方明正先生并不是什么腐儒,他的思想还是很开明的,至少谢令姜发现方先生神色不变,看上去并不像生气的样子。但是,令谢令姜没有想到的是方先生非但没有责备她,反而神色复杂地捋须叹口气,“后生可畏啊。”看着有些反常的方先生,谢令姜敏锐的政治嗅觉告诉自己,这是要出大事了作者有话要说:语音码字,刚刚正在修改错别字,现在ok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