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烟也不藏着掖着了。她直接就拿出了土水泥方子。无他,这东西修建渠沟的时候可以用来防渗漏还不像三合土那么消耗粮食!这个时节修水利不但可以吸收大量的劳动力,还能为来年做打算!有水泥方子,邢忠这个博陵知府负责具体事务,林如海在后头帮忙查漏补缺,上奏天听也好,联络亲友故交一起帮忙也罢,林家作为百年世家的资源和人脉也终于展现在了邢岫烟的面前。可是,这朝堂之上总有那么几个不识大体的家伙。而在朝堂之下,林家等少少的几家开明之家外加博陵府等少少几座州府之力,又怎么容得下河南、山东两省的饥民?!六月中旬,河南山东两地的邸报到达,蝗灾,终于来了。不,也许不应该用终于二字,应该说蝗灾早就来了,可是到了五月底六月初,蝗灾的规模、灾民外逃的规模已经掩盖不住,只能上报朝廷。紧接着,山陕总督的折子也送进了京:蝗灾扩散到了山陕一带!别的地方也就算了,可黄土高原一带,生态系统本来就薄弱,哪里经得起蝗灾的折腾?!紧接着,两淮总督的折子也到了,原来两淮流域也遭了蝗灾!朝堂震动!要知道,黄河中下游地区、两淮流域,自古以来都是华夏重要的粮食生产区!如果这两个地方都遭遇了蝗灾!就等于是动摇了国本!眼下只能指望蜀中和湖广的粮食能供应得上了。可在邢岫烟看来,终究是远水近火杯水车薪!也就是这个时候,贾家传来消息,说是贾赦大发脾气,竟然硬生生地打折了贾琏的一条腿不说,自己还病了,病得非常重,重得贾琏贾琮两个只能侍疾。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邢妻吓得跌了茶盅子:“这,这,什么天大的事儿!竟然让姐夫生这么大的气?!”邢岫烟却道:“可通知了义父家?”王善保家的连忙赔笑道:“自然也通知了林姑老爷家。”邢岫烟想了想,立刻起身:“来人,备车,我要去义父家。”王善保家的脸色立刻不对了:“表姑娘,我们太太是想请……”“我知道大姑姑为什么派你来。可是我进京这些年,看姑爹,虽然不大出门,平日里最多抱个丫头玩个古董,可是论行事,姑爹哪一点比那位差了?!你跟了姑姑这么多年,看姑爹,是那等糊涂之人吗?如果没有别的理由,姑爹会大发脾气甚至硬生生地打断了表哥的腿?”作为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哪里敢说贾赦的不是?虽然有满腹的牢骚,可是她依旧只能唯唯诺诺地低下头。看着她的模样,邢岫烟心中就明白了七、八分。她道:“王妈妈,你也莫要嫌我说话不好听。你们府里的行事,我平日都看在眼里。表面上繁花似锦,私底下却是一笔烂账!别的不说,就是你们这些人,只看着那边有个娘娘,又是烈火烹油一般地热闹,就以为那边必然是好的。可是你也抬头看看!那位娘娘荣封都几年了,她可孵出一个蛋来!若是她跟前有个皇嗣,哪怕不是皇子只是位小公主,你们捧着也就罢了。可是她跟前有个什么呀?!但凡进过宫的人,约莫都知道,她,不过是面上光鲜!实际上却是个出头的椽子!你也别说我说得难听!你且数数,这两年去你们府里打秋风的太监又有多少!但凡她是个人物,那些太监们会这么欺辱上门把你们府里当成自家的库房?!”王善保家的听说,更加尴尬了:“这话,姑,姑娘哪里听来?!”“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呢!我还知道,我那位好表嫂都把你们老太太的私房偷出来典当,应付日常开销!”王善保家的听说,咯噔一声。她心想:这事儿,怎么传到表姑娘耳朵里了?她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说起来,这事儿跟邢夫人和她都有关。其实大家谁不知道啊,王熙凤能把贾母的东西偷出来典当,自然是因为贾母暗中首肯的,鸳鸯会涉入其中,就是明证。可是贾母的东西,本来应该是贾赦贾政兄弟俩都有份儿的,可如今就这么花销了,日后贾赦能得什么?更别说,王熙凤会偷着典当贾母的东西,肯定是因为贾家的库房已经空了。想想看,王夫人拿着荣国府的印鉴,当着荣国府的家,搬空了荣国府的府库,如今连贾母的私房都贴了出来,将来贾母老去,贾赦邢夫人正经接过这份家业,还有什么?他们还要背着荣国府的亏空呢!这事儿固然是邢夫人贪财,雁过拔毛水里也想捞出油花儿来,可是根子,还是从贾家的财政一团糟上起!从贾家大房和二房两房的争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