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寒将,他们却衣料单薄,屋子简陋,花汐槿心中一动,“家中可还有其他家人?”“还有俩儿子。”老翁边烧火边说道。“怎地不见人?”这年纪的老者不应该是颐养天年么?老妪叹了口气,缓缓道“连年征战,连年征兵。大儿子十数年前被征去当兵,从此便没了消息,小儿子三年前也被拉去当了兵,已经三年未归家了。”说罢眼底便带了泪花。花汐槿看着他俩老人,有些不忍,因为战争么?一旁老翁看着柴火烧的劈啪作响,“这天气阴晴不定的,我又希望这天别下雨,柴木才更好烧些,又希望天多下雨,下了雨天冷,炭才好卖些。”老妪擦了擦眼泪,道,“今晚就委屈你二人住在我俩儿子的房中了,有些破旧,你俩莫嫌弃啊。”花汐槿和陆仁贾忙道:“不委屈”,“不嫌弃”,总比风餐露宿的好。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老翁便拉着昨夜烧的一车炭出了门。待花汐槿和陆仁贾醒来时,天已大亮,老妪热情地招呼他们喝了白米粥,便将他们送出了门。临近中午时分他们才在驿站歇下,照常的二楼,照常的临窗而坐,陆仁贾在一旁絮絮叨叨,“终于到了,待事儿办完了,娘子便跟为夫回家,我们回家大婚。”花汐槿翻了个白眼,支着下巴,望着窗外。青华国都比寒昭王都还要繁华几分,街道上,到处都是茶楼和各式各样的小摊,青华百姓穿着不似寒昭清凉,大多喜欢在衣服的外面多套件外衫,花汐槿想,估计跟天气多变有关,外衫便于穿脱。花汐槿看着看着,便看到昨晚收留他们的老翁,拉着牛车摸着肚子,坐在街道旁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她寻思着带些吃食给他。却见一个宫人打扮的太监骑着匹高头大马晃晃悠悠地停在老翁的牛车前,太监给了身旁杂役一个眼色,杂役便拿起了老翁车上的炭看了又看,复又朝着太监点头抱拳。太监手中拿着文书捏着尖嗓子称是王上的旨意,欲收走炭。老翁忙不迭跪下,朝着太监使劲磕头,“大人,不能拉走啊,这是小民要卖的。”太监瞄了一眼老翁,将半匹白纱和一丈红绫往牛头一挂,便充当了炭的价钱了。老翁一见,抱着太监的腿,老泪纵横,他家老伴还等着他换些吃食,这白纱这红绫,如何卖?太监脸色一变,使劲往老翁身上一踹,尖着嗓子叫,“什么臭东西,也敢碰咱家。”老翁哎哟一声,太监晦气地甩了又一脚,老翁抱着身子倒在街上,来往众人围得密密麻麻。狗奴才狐假虎威,欺压百姓,花汐槿怒意直冲脑门儿,欲起身上前,陆仁贾按了按她的手,摇头,“娘子,这是别人的地盘,莫要生事,你惹不起。”尖嗓子太监人也踹了,觉得出够了气,从袖中取了方香帕擦手,又擦了擦被老翁抱着的腿,似是沾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将香帕嫌恶地一扔,然后骑着高头大马大摇大摆地走了。临走前捏着嗓子命令两个杂役:“拉到王宫去,少了一星半点儿,仔细你们的脑袋。”两个杂役连声应是,忙不迭地将车从牛身上卸下,拉着一千多斤的炭车走了。待人走远了,围观的人群散去,老翁想坐起,然而身体不听使唤,又躺了回去。花汐槿略略沉思,看了眼对面的陆仁贾,“借我点钱。”“娘子,你跟我客气啥呀,为夫的钱便是你的钱”说罢便笑嘻嘻地从袖中抖出了一块金锭子。她拿了钱,又将方才准备的吃食捎上,静静地走到老翁面前,将他拉了起来。“老爷爷。”她笑。老翁捂着肚子擦着眼泪,“小姑娘,让你看笑话了。”她摇了摇头,拿起了牛头头上的红绫,往腰上绕了几圈,“我正巧觉得一身白有些单调,想买条红绫系腰,老爷爷,卖给我成吗?”“小姑娘,你喜欢拿了便是,这个我跟老婆子也用不了。”老翁开口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一手钱一手货。”说罢笑着将吃得放在老翁身旁,然后将金锭子塞在他的手中便转身而去。老翁拿着手里沉甸甸的金锭子,愣住了,“这可使不得啊使不得啊姑娘。”抬眼时可哪还有什么人影。老翁拿着金锭子,抱着吃食,老泪纵横。花汐槿回来的时候,陆仁贾正笑眯眯地望着她,望得她毛骨悚然,拿着他的钱行善好像不太好,但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啊。“你,看着我作甚。”她心虚地问道。“我娘子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了。”陆仁贾笑容可掬,他夹了一根青菜到她碗里,“快来吃菜,饭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