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仅没放下弓,还同时抽出三支箭,搭在了弦上,朝向仇薄灯。紧随其后落地的三名图勒勇士做出类似的动作,瞄准仇薄灯还有许则勒。许则勒骇然失色。“你们!”阿玛沁惊怒。“我们!”赞扎高声打断她,深的眼窝里跳动着暴怒的火焰,“我们——我们拿羊羔!拿鲜奶!拿赞卡!欢迎他们!招待他们!可他们呢!他们抢走我们的雪晶,烧毁我们的森林,杀死我们的兄弟姐妹。”仇薄灯看向许则勒:“他说什么?”许则勒唇瓣发白,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没……没什么……”“怕什么?讲!”仇薄灯差点被他气死,怒道,“不算你骂的。”这边,许则勒磕磕绊绊地给仇薄灯翻译,那边,赞扎手持劲弓,踩着积雪,缓缓逼近。“阿玛沁!抬头看看,现在袭击部族的是什么——”他冷冷道,“是他们中原人的木鸟!”“赞扎!”阿玛沁怒极,“别忘了!既是灰狼咬死驯鹿,就别去杀死白狼!”“哈!”赞扎尖锐地,笑了一声,“他们杀死我的阿尔兰时,可不这么想。他们都该死!这群中原来的贼子!”他神色陡然森冷:“阿玛沁,让开,否则我连你一块杀!”阿玛沁握刀的手冷汗直出,她压下火气:“首巫大人很快就回来,你不要乱来。”赞扎不为所动:“我们图勒本来就没有跟异族通婚的规矩。首巫自己违背禁忌,他真有颜面见诸位勃额吗?”阿玛沁还想再拖延时间。仇薄灯却已经冷静下来了,转头对许则勒说:“许先生,让您的阿尔兰不用再说了。”顿了顿。“他是内应。”“什么?”许则勒一怔。“讲给他听,”仇薄灯站在阿玛沁背后,他出来得匆忙,没有披斗篷,脸颊被冻出一层薄红,“外边袭击你们圣雪山的那玩意……是天兵木鸢吧。”他抬起头,格外真诚。“我八岁就玩腻的东西。”正在翻译的许则勒险些被这句话呛死。他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瞅着仇薄灯……天兵木鸢,一架几十万银两的东西,八岁就玩腻了???仇薄灯确实没撒谎。仇家宠他,是不计成本不计代价的宠。别说几十银两的天兵木鸢,上百万上千万的东西,他都随手丢过。二叔公无价的宝剑,就三天两头,被他丢去砸枣子。末了,二叔公还要关切地问一句,剑重不重,要不要叔公帮你砸?天兵木鸢是飞舟的替代品。外形像鸟,结构有些像放大版的风筝,底下有乘坐舱和操作舱。但实用性不强,不像飞舟能飞得又高又远,它要烧晶石的,造价昂贵,使用更昂贵。本来就是供给身家富裕,修为不足,又想享受天空的修二代们玩的。但它们有一个特点。因为得用晶石启动,一旦零散拆开,表面看就和普通木材没有区别。也就是说……走私商贩能够轻松将它们运雪原。这雪原,面对古老的并不修炼仙法的部族。修二代的玩具骤然摇身一变,成为了战争大杀器。而雪原的雪晶,是公认的,最纯净的晶石……仇薄灯在刚刚阿玛沁背他下山时,将一些东西跟这场袭击串联了起来——森林,大火,狼群,以及……偷猎被屠的走私商贩。很奇怪,不是吗?走私商贩刚刚与图勒部族做完交易,明明知道图勒部族离去不远,为什么他们胆敢在森林中偷猎?——他们有某个部族的支持。什么足以令他们自认为,可以肆意偷猎,而不被报复?——他们为某个部族,某个与图勒仇隙深重的部族,提供了某种他们认为至关重要的支持。比如……协助运送木鸢。那么,苍狼部族到底是为偷猎杀了那批走私商人,还是为了……灭口。“跟你们合作的,应该不是什么有钱人吧?”仇小少爷近乎怜悯,“瞧瞧外边的木鸢,都是什么时候的老古董了……让我想想,它们起飞需要滑行的距离是多少?哦,记起来了,二十洲丈……所以,你们是在群肋山群里组装的?老古董应该不太好驾驭吧?不然你们的同伴也不至于转了大半天,才发现我们的位置。”许则勒目瞪口呆,还是阿玛沁捅了他一胳膊肘,才记起翻译。对面的脸色已经开始变了。“对了,”仇薄灯又道,“那玩意组装的声响有够大的,不是借鼓声压不下去……你们的同伴,组装得蛮准时的,就是真的没有装得太急,装漏点什么东西吗?我刚看到有木鸢自个打旋,撞石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