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梨:“我不信!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你就是个骗子,无情无义的大骗子!”
“我骗了你什么?我若当真无情无义,便不会寻遍名医替你治病,割肉放血为你疗伤,更不必千里迢迢带你回师门!”
“我想尽办法对你好。”常衡气笑了:“可你现在居然敢拿刀指着我!”
他步步紧逼,丝毫不担心孟梨会真的提刀伤人。
他可太了解孟梨了,知道孟梨心思澄净,心肠又软,根本不会伤人。遂有恃无恐,根本没有任何防备。
可他万万没想到,孟梨居然真的敢提刀伤人,刀子直接咬进了常衡的肩胛,鲜血瞬间就蔓延出来,染红了一大片衣衫。
孟梨自己也很害怕,他只是想让常衡离他远点,没想到一刀砍过去,常衡居然躲也不躲,挡也不挡,看着他流了那么多血。孟梨手一哆嗦,短刀啪嗒一声,跌落在地,他怕得要命,都快要哭出来了,一边往后躲,一边直摇头:“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害怕你,我,我……”
说到最后,又带了哭音。
浑然没有留意,身后就是个被草丛遮掩的大斜坡,他往后倒退,一脚踩空,呲溜一声倒了下去。
“阿梨!”
常衡神情大变,忙扑了过去,一把拽住孟梨的手腕,结果双双摔了下去。他一手搂着孟梨的腰,一手护着孟梨的后脑勺。将人紧紧护在怀里。
一阵天旋地转后,轰的一声,两人直接从半山腰,滚到了山脚。
孟梨的耳朵紧紧贴着常衡的胸口,能清晰无比地听见咚咚咚的心跳声,还没缓过神来,就被常衡抓着胳膊,一把拉了起来。上上下下就开始摸索,一边摸索,一边急声道:
“阿梨,阿梨!你有没有哪里疼?有没有哪里受伤?胳膊腿怎么样?腰有没有事?后背痛不痛?刚刚有没有磕着碰着头?晕不晕?喉咙痛不痛?想不想吐血?”
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
孟梨心慌意乱,又被常衡抓着胳膊,钉在原地,不过片刻,上上下下就被摸了个遍,连大腿内侧都没有放过。他瞬间就红了脸,羞耻地咬牙,立马抬手想要挣脱。
却被常衡抓得更紧,还用非常严肃,也非常急切的声音逼问:“到底有没有受伤?说话!”
孟梨又怕又羞,心里还非常恼火,自然是不肯理会他。
却不成想,常衡以为他是真的伤着了,二话不说就解他的腰带,想脱了他的衣服,再仔细检查。
孟梨吓死了,还以为又要像上次一样,被脱了裤子,按着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搡过去,正好推到了常衡肩胛处的刀伤,就听常衡闷哼一声,捂着肩胛往后退了一步。他便趁此机会,撒腿就跑。
身后传来常衡震怒又沙哑的喊声:“孟梨!你给我回来!”
“孟梨!”
“回来!孟梨!”
孟梨一次都不敢回头,一口气就顺着山路跑,夜色深沉,他就跟没头苍蝇似的,一溜烟跑出好远,一直到筋疲力竭了,才堪堪停下,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这才惊觉,右手上黏糊糊的,低头一瞧,大片的血迹。
手心不疼,不是他的血。
那么,就只能是常衡的血了。
孟梨有些犹豫,知道常衡现在修为散尽了,同普通人无异,刚刚天色黑,他又惊又怕,手下也没个深浅,不知道一刀下去,伤得重不重。他有心想折身回去,生怕常衡死在山脚了,可又想起,常衡和老道士说的那些话,以及对自己如何摧残虐待,还根本不把他的贞洁当回事,心里难过直想死,抬袖一抹眼泪,又撒腿往前跑。
才跑了没多远,他又停下了。
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不允许他随意伤人性命。若是一条鲜活的生命,真的死在他手里,那么,哪怕将来孟梨回家了,也会一辈子良心难安的。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也恨自己,为什么要生性良善,连个负心汉都不忍心杀!
孟梨暗暗唾骂了自己上百遍,还是咬了咬牙,一跺脚,又转身原路跑了回去。
可他确实同常衡说的一样,不认路的。
更何况刚刚还是慌里慌张地逃跑,夜色又深,哪里有路,就往哪里蹿。
一直找到天亮,才终于找到了此前他和常衡一起滚下来的斜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