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这一刻,陪着你。一句不走,让闭着眼睛的谢凌瞬间睁开了眸子。那眸子确实不清明,酒意弥漫,看着朦胧,但是朦胧之下,那天生的警惕从未松懈过……可惜,视角问题,容欢没看到他忽然睁开的眸子。半晌,谢凌才深深呼吸了一口。沾染了夜色寒凉的樱花香,沁入肺腑,渗入呼吸,蔓延至他神经的每一个角落。他忽的再次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不是梦啊。她真的来了。“大人……”他声音很低,低的近乎呢喃,手中环着她腰际的力度不自觉加重,重的容欢觉得有些窒息闷疼。但是她没出声,依旧任由他抱着,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是无声的安抚,是自然的心疼。“大人,大人……”他发癔症似的喊了好几声。每喊一声,容欢就轻轻的嗯一次,声音软的像羽毛,飘飘荡荡的落在了他沉寂许久的心湖,荡起细腻的涟漪。谢凌不再出声,就这么安静的抱着她,夜风又起,吹动树叶簌簌,月光凋零。周围暗了下来,遮住人的愁绪,谢凌睁开眼,喃喃道:“我母亲走了,走的很平静。”容欢没出声,听他安静的说。说他母亲的不易,母亲的艰难,唯独没说自己的遭遇。他说了好一会儿,嗓音逐渐哽咽,最后脸埋在她怀里,难过的说了句,“从此,世界上再没有人爱我了。”容欢的心,蓦然一紧,呼吸泛疼。柔软的掌心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她说:“不会的,这世界还会有人爱你的,一定会有的。”谢凌似意识不清,含糊着问:“会是你吗?”容欢拍着他后背的手僵硬了一瞬,下一秒,落下去的力度依旧是轻柔,但是说出的话,却让谢凌无力的扯了扯唇角。她笑着说,“不是。”不会是我,但会有别人来爱你,更好的爱你。谢凌叹息,绵长的余音碎在萧瑟的风里,“就不能骗骗我吗,至少梦里,可以骗骗我的吧?”他眷恋的抱着她,“骗我一次吧。”别这么诚实的否认我。诚实的让他觉得这个春天,真冷。容欢不语,抬头看了看那时隐时现的月,目光惆怅,善意的欺骗,不也是欺骗吗?梦醒,只会更痛。她只能狠着心说,“你累了,睡吧,睡一觉就好了。”谢凌闭眼,心落在了幽暗里,在幽暗里他不安的走,不停的走,从没有一刻停歇。因为他离她的距离,还那么遥远,他不敢停啊。他真的累了。谨慎逐渐被落在背上轻柔的力度消融,他的眼睫低垂,鼻间缠绕着久违的樱花香,那气息,真的很让人安心,安心的将一切放下,最终沉沉的睡了过去。夜色被黎明吞没,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慢慢的,朝阳升起,和曦的微光投映在廊檐之上,将悬挂的白绸倒出一地残影。谢凌指尖动了动,而后才慢慢睁开了眼。入眼是晃动的白绸,是晃眼的曦光。他没起来,依旧那么躺着,旁边仍然是乱七八糟的酒坛,周围,空无一人。不是衣服上的残留那一丝淡香,昨夜就恍惚是一场梦。一种妄想到极致而衍生出来片刻的梦……他怔怔的抬手,柔软的袖子略过他冷冽的脸庞,淡淡的气息像是她温柔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眉心……初阳彻底升起,逐渐变得热烈。三月,春刚复,情入骨,唯有借一缕东风倾诉。日子不经算,又是一年过……敏修全权接收落樱殿的管理,越做越好,但凡容欢吩咐的事儿,似乎就没有敏修完不成的。容欢咂嘴,夸奖了几句,而后奖励了敏修一壶上好的秋露白。敏修道谢离去。彼时四月,樱花开满枝头,朵朵簇拥,风一吹,就落了满地。容欢也启封了一坛秋露白,悠哉的在樱花树下支了一个躺椅,时不时抿一杯。风很温柔,花香弥漫,樱花树下躺着的女子惬意的直眯眼。容欢哼着小曲儿看这茂密的樱花,看着看着,微微有了乏意,打了个哈欠,头一歪,她就睡着了。风起,吹得她裙摆翻飞,风停,花瓣零落了她一身。“敏修”远远的望着,半晌,察觉她是睡着了,才起身走过来。摇椅旁边搭着一件披风,他拿起来,缓缓给她盖上。动作很轻,可还是扰到她了。她微微睁眼,眸底很朦胧,似乎并没有多清醒,看是敏修在帮她盖披风时,也没阻止,而是魔怔一般的突然说,“敏修,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