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妈的情绪涌上来,怕从煦看出来会问,索性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哎呀,床头也没束花,多单调,我去买束花。”从煦在和鲁达达打闹,没发现异样,道:“哦,好。”鲁达达下意识摸裤子口袋,瘪的:“阿姨帮我带包烟。”从爸跟着起身,晃晃胳膊:“我也去吧,溜达溜达。”病房里出来,从妈抬手扶额,眼眶瞬间红了,从爸赶上来,搂着妻子的肩膀,捏了捏,安慰:“没事了,都没事了,小煦现在好好的。”从妈哽咽,心疼道:“你看到了吗,你刚刚看到了吗,我儿子本来应该是这样的!这样的!要不是那个姓陆的,从煦会变成之前那样吗?”从妈越想越崩溃:“之前那几年,他都多久没笑过!没那么开心过了!?”从妈:“你也看到了吧,把那些都忘了,他就又开始笑了,他就又开心了!”从妈气愤:“都是陆慎非!都是他!”气得手都在抖。从爸只能边走边安抚:“是他的错,都是他。”老夫老妻,妻子的脾气从爸最清楚,也不多说别的,只道:“这会儿想说什么说什么,等会儿进了病房,可别让儿子看出来。”从妈已经飞快调整好了,擦了擦眼睛,一起坐电梯下楼:“我知道。”从爸从妈带了花和烟上来后,一个回家煮饭,一个去买水果,留下鲁达达陪从煦。鲁达达在阳台抽烟,从煦穿着病号服趴在阳台的栏杆上,头顶蓝天阳光,楼下花园行人,一派静好。从煦躬身弯腰,胳膊撑在栏杆上,侧头看鲁达达,鲁达达老练地叼着烟,眯眼回视:“怎么了?”从煦神情轻松悠然,收回目光,眺望远处,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顿了顿,“现在好像,都还挺好的。”鲁达达品味着“挺好的”这三个字,默了片刻,吸了口烟,拿下烟嘴,长长地感叹:“是啊。”从煦像个问幼稚问题的小孩子,又笑了笑,神情明亮,转头看鲁达达:“你现在好吗?”“我?”鲁达达扬眉:“好啊。”从煦接着:“大家都好吗?”鲁达达点头,耐心的:“好。”从煦:“我爸妈好吗?”鲁达达:“好。”从煦:“我好吗?”鲁达达看着从煦,点头:“好,你现在,很好。”从煦笑。他的问题看似没头没尾,但“过得好不好”这种最根本的问题,也是他最关心的。他失忆了,什么都忘了,忘了事忘了人忘了中间那六年,都不要紧,只要大家都好就行了。鲁达达起先没反应过来,一根烟抽完才回过味儿,走近拍了拍从煦的肩膀,道:“真的……”从煦转头看他:“嗯?”鲁达达感慨:“真的,你失忆了,都还一点没有变。”还是那么关心在意身边人。从煦笑,爽朗道:“那当然了。”鲁达达盯着从煦的笑容,欲言又止,想说你也真的很久没这么笑过了,顿了顿,忍住没说。暗自觉得,这场车祸或许就是老天对从煦的眷顾吧,让他丢了记忆,忘记了那些不开心的事,找回了曾经的自己。鲁达达正在心底万千感慨,忽然听到从煦来了一句:“对了,你那两百块后来还我了没。”鲁达达没反应过来:“什么两百块?”从煦挑了挑眉锋,眼神暗示。鲁达达想起来:“……靠。”从煦还在问:“还了?”八百年前的事,鲁达达早不记得了,随口回:“还了。”从煦:“真还了?”鲁达达扭头回房间:“还了还了。”“你别老提那两百块,我现在是有老婆的人!”从煦跟着他:“你要是没还,下次你老婆来,我……”忽然顿住。鲁达达以为他身体出了问题,忙问:“怎么了?”从煦看看他,话锋一拐:“陆慎非怎么这两天都没来看我?”鲁达达一愣:“哦,他呀,他——”鲁达达迅速找了个借口:“他工作忙,出差,特别忙。”从煦有点疑惑,坐回床边:“他怎么也没给我打电话?”电话——鲁达达脑子转得飞快,知道离婚的事从煦迟早要知道,但还是想能拖几天拖几天,至少先把身体恢复。鲁达达:“打!打过了!打给你爸妈,还有我,他忙么,你又要静养,就没把电话给你。”又说:“你手机不是车祸的时候摔碎了么。”从煦想想也有道理,以前陆慎非忙着上课、忙着打工,也会暂时联系不上。鲁达达还是一个原则:“你先把身体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