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羡玉不假思索,从床底爬出来,踉跄着跑到门口,两手用力拔出门闩。
门打开,是满身血印的赫连洲。
赫连洲呼吸尚不平稳,头发微乱,一见到林羡玉,才想起来伸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和血,然后浅笑着望向他。
“让玉儿久等了。”
林羡玉哭着扑进他的怀里。
赫连洲紧紧抱住林羡玉,与此同时,在他身后,原本被赫连洲一脚踹在台阶上的死士缓缓抬起头,他的全家老小都在邹相手上。
他必须完成任务。
乌力罕已经赶了过来,正在楼下盘问活口。
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二楼的时候,死士握住手边的短刀,竭尽全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赫连洲冲了过去。
赫连洲刚经历一场激战,身心最是疲惫,等他察觉到危险的时候,死士已经冲了上来,他来不及防备,本能地推开林羡玉。
林羡玉面对着台阶,所以他比赫连洲先看到死士。
一瞬间,太短暂。
来不及呐喊,来不及躲藏,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地伸出双手,义无反顾地挡在了赫连洲的前面。
短刀没入胸口,鲜血染红衣襟。
痛极了,胸口的肌肤像被撕裂成千万片,林羡玉倒在赫连洲的怀中,这一次他竟然没有哭,只是颤声说:“玉儿是不是很勇敢?以后要和玉儿并肩而战。”
“刀再偏一点就要刺破心脏。”
“大人出血过多,尚在昏迷。”
“也许很快醒来,也许昏迷数日,皆有可能。”
随行的方士为林羡玉包扎好,止住血,转身时看到脸色煞白的赫连洲,仿若三魂七魄尽毁,心里一惊,连忙说:“大人受伤虽重,好在性命无虞,请皇上不必忧心,以免损伤龙体。”
赫连洲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
方士还欲开口,被一旁的兰殊示意退下,连带着啜泣不止的范文瑛,也被林守言带离了屋子,床边只剩下赫连洲一个人。
他看着林羡玉毫无血色的脸。
林羡玉为他挡了刀。
直到现在他还没从那一瞬间的恐惧中缓过神来,尖刀刺进林羡玉的胸膛,鲜血溅出,赫连洲生平第一次体会到恐惧的滋味,十几年戎马生涯,哪怕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候,他也从未怕到这个地步。
因爱生怖,大抵如此。
他来不及将那死士碎尸万段,只朝着那人的胸腹狠踹了一脚,那人登时喷出一口鲜血,从楼梯摔下,乌力罕冲上去补了一刀。
赫连洲抱住奄奄一息的林羡玉。
刹那间痛彻心骨。
日支坐羊刃,羊刃为刀,是克妻之物。
——您这八字,是克妻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