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周词少有命令的语气,阿七不敢违抗,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合力挪动棺盖。
阿七别过头,双眼紧闭,哪敢看里面的情形,手上使力移了一段后突然停下来,他屏住呼吸等着周词发话,但久久未曾听见任何声音。
阿七壮着胆子睁开眼,灯火映照下,他终于得见棺内情形,不由大吃了一惊。
棺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把细长的草团。
“这、这是什么?”
周词镇定说道:“是松萝,又可称作女萝。”
“那少夫人呢?我可是亲眼看着她放进去的呀。”
周词未答,转而问道:“小满用修为救你性命那次,你说她不像山貍。”
“是,我只看见个大概,我说出来你可别生气,少夫人的原形很像某种野兽……”
“豹子。”
阿七合掌一拍:“对,像豹子!”
周词不响,过了许久才盯着那松萝缓缓说道:“我那时做了个梦,梦到一只和她一模一样的山貍从棺木中跳出来,正如我见她的第一面,是她在暗示我。”
他俯身从棺材里拿出那团纠缠在一起的松萝,看着看着忽然大笑起来,带着释然与难以名状的喜悦。
阿七背后冷风阵阵,他颤声道:“少爷你别笑了……我、我害怕!”
周词手心紧握着松萝草,对他说:“阿七,告诉你个好消息,你那少夫人没死,我还知道她现在何处。”
春闱一放榜,宋柳忆的铺面除了平日的茶客另有些人隔三差五过来,什么张媒婆、王媒婆、李媒婆的,她们走街串巷耳听八方,全是冲着周词过了会试的消息来的。
如今京城里年纪轻、样貌佳,现下无妻妾又有如此好前途的可不多。阿七挡在最前,觉得自己快把这一带保媒拉纤的认识了个遍,又打发个遍。
不过他听了宋柳忆的话,每一位都回绝得客客气气、有理有据,免得人背后议论周词性情矜傲,自己没多少家底还看不上别的姑娘。
周词自己则关在院子里准备之后的殿试,此时他心底多了几分闲适淡然,更有一种静候的态度,只等原本牵挂的事尘埃落定。
另一头却有个人成天心神不宁、一团乱麻。
自从去净心池见过周词一面,又托文貍造了段幻象送入他梦中,小满连着几天都像丢了魂。
不见还不打紧,这一见更让她坐立难安,宛如百爪挠心,一闲下来便总想去净心池看上一看。
而神女已许久未归,听闻前些时候有妖孽作祟,波及凡人不说还伤了不少地祇神,因此天界颇为重视,料想她定是在九重天上议事。
这日,文貍匆匆接了任务下山,留小满独自在殿中,待处理完手头的事她心里便空落落的,绕着住处来回转,一会儿爬山,一会儿上树,活像巫山的猿猴成了精。
等她把自己折腾累了,便坐在枝杈间远望,层峦迭嶂,舟行其间,她不禁想起清河镇上一池粼粼水波,和那条起伏的小船,情思悠悠,云深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