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寅笑笑,还想说几句调侃话,还云已背身走向门口,火光投在她背后拉出一道长影,冷峻、孤傲以及一丝难掩的女儿家的纤柔。
她本不该如此。
“等等。”壬寅叫住了她。
彤彤光照下,他正色道:“还云,你的恩早就报完了,情,实在是用错了人。”
“他不一样。”
“他……”壬寅摇了摇头,“我与长风相识数百年,真心将他视作朋友,但你想想,凡间的酒、妖族的酒,如何灌得醉冥界鬼差,引我说出生死簿的内容,以至泄露天机险些魂灭?”
还云显然并不想听这些,壬寅却执意走到她面前,迫使她听下去:“再想想,他以妖魂入了凡人的肉身,才多久,竟能在眼花缭乱的官场坐上朝廷命官的位置,他的心思是你不能及的,别为他那样的人……”
还云打断道:“你不必和我说这些。”
“我是在好言相劝,说到底,若非你向我供奉了所有寿数,我也不可能冲破地界牢笼跑到这儿来躲着。”壬寅耸耸肩,恢复了先前吊儿郎当的样子,掐着手指算起来,“你原本平安顺遂,到古稀之年寿终正寝。”
还云哼笑道:“这副身躯若不受损伤,可以百年千年地活下去。”
壬寅一愣,无奈道:“个中滋味只有你自己知道,没有痛感,也无嗅觉味觉,和行尸走肉有何区别,你做这些还是为了他。”
“我要走了。”
还云冷着脸绕开他,这次壬寅没有阻拦,眼见她从铺子里走入昏暗的街巷。
他坐回桌前,自己给自己又倒了杯茶水,还云早已走远,他看向门外延伸出去的小路,指尖摩挲着杯壁,浅笑道:“他可以诈我,我为何不能瞒他?近在咫尺却不自知t,只是可惜了你啊。”
还云离开蜡烛铺,谨慎地躲到城郊隐蔽处,取出贴身藏好的符咒,咬出指尖一点血珠捻在上头,口中念了七八个字,风一过,人已不见。
阴阳两界之间,永夜无尽,终年不见天日。
她就着浅淡怪异的天光一路往东面走,偶有小妖小鬼过境,她既不理睬,也没有敢招惹她的。
行至一处溪水边,她停下步子,垂眸定定看着自己脚下,眼珠一动不动,竟似入了迷。
半晌,她撩起左边裤管,双唇一抿,用袖箭对准脚踝处用力刺了下去,又在表面刮去点皮肉,干净利落。
刀割在身毫无痛感,她眉目没有一丝波澜,但不知为何,内心深处竟有些许畅然与期待……她用原先沾了黑血的布条照旧包好,走到水边弯腰洗手,抬头遥遥看了眼。
临溪有片房子,她径直走入屋内,分外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