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又简单呢。”道士放下棋子静观夜雨。
“做人做鬼都不简单,天命如此,何需感叹。”和尚终于落了子,“你我此刻的天命,便是在这儿下棋吧。”
道士笑叹:“是啊茫茫世间,总在循天道而行。”
和尚耸肩道:“不止世间,九重天上仙哪个不是这样,说起来,神女座下的小仙如何了?”
道士哈哈一笑:“福祸相依,否极泰来。”
“一个历劫,一个受恩,确实恰逢其时。倒是你,受人之托也不去关心关心,还有闲情和我下棋。”
“我看不如静观其变,妙趣横生。”道士说完,一手吃去和尚六七枚子,引得和尚大为不快。
和尚一叹,微微后仰纵观棋局:“我们也只是天道中的一枚棋子,做该做的事罢了,但世事难料,你又怎知不会横生枝节?”
话音刚落,庙中破败斜挂的木窗上,几页竹片随风而动,清脆空灵,神像后、横梁上的老鼠突然四处逃窜,道士袍袖一挥黑白两色皆入其中。
那和尚仍捻着一粒子,他仰看窗棂悬的竹片哐哐相敲,愈演愈烈,毫无止歇的意思。
他嘿嘿一笑,说道:“你看,枝节来了。”
夜雨淅淅沥沥,周家的宅子灯火通明,一缕烟雨飘荡而来,随风潜入紧闭的门缝,又缓缓停留于窗下,屋内传来两人交谈的声音。
“少爷,十里八乡的大夫都看过了,怎么少夫人还是不醒啊!”
“再跑远一些去找。”说话之人声音疲惫缓慢,但异常坚定。
“万一还是没用呢?少夫人不会是染了什么怪病吧,不然怎么所有大夫都说她脉象正常,可就是醒不过来。”
“她一定会醒。”
“可是……”
阿七话说到一半,周词突然想到什么,猛然站起快步走到桌前,也不顾椅子被踢翻在地。他提笔在纸上迅速写下几行字后交到阿七手里:“你跑一趟榕城,把这封信给韩三小姐。”
阿七听言,脸色变得极不情愿:“还要去韩家吗?明明就是在他们那儿出的事。”
“她会帮我们的。”
“少爷……”
“快去!”
阿七领命飞奔而出。
窗外烟雨倏忽一散,大门吱吱呀呀地打开,阿七踏出门槛时险些冲撞到什么,抬眼一看,门口立了位白净的瘦高道士,许是皮肤过于白皙,雨夜之下竟显出丝丝阴气,他道袍脏污不堪,正撑一把破旧的油纸伞,抬手准备叩门。见有人恰好开门,他咧嘴一笑,叫阿七不由打了个寒颤。
阿七问:“道长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