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我先去一下洗手间。”乐桐溦再听不下去,感觉再多待一秒她就会崩溃的。
付雨南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只是安慰着情绪低沉的杜离离。而另一个人,却一直关注着她们这边的动态,看到乐桐溦匆匆离去的身影时,脸上浮现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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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水晶打造而成的盥洗面盆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晶莹剔透,乐桐溦伏在上面,眼角的泪珠折射出比水晶还要透亮的光彩。
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反应太过明显,她要还想继续伪装成杜钰琅的女朋友留在杜家,就必须对杜钰玕的事情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悲伤和惋惜,而不是这般痛彻心扉的绝望。但是心痛的感觉又哪能说停就停呢。
更何况,从付雨南和杜离离口中得到的信息是让她更难过的。她知道自己是怎样一点一点封住了心门然后一天一天地挨过没有他的日子,那种每天睁开眼睛都觉得无所寄托无所期待的日子,只要略微触及到记忆的边缘都会觉得浑身冰凉。因为太难熬了,所以想到杜钰玕也许和她经受了一样的痛苦,就觉得撕裂般地心疼。
又待了一会儿,好不容易让自己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些,乐桐溦重新整理了一下妆容准备回去,太久了怕别人会起疑心。
然而一打开洗手间的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靳函煊。
饶是乐桐溦一向冷静,骤然看到他出现在这里还是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
靳函煊有些懒懒地扭了扭脖子道:“乐小姐怎么去了那么久?”
乐桐溦此时已经沉下气来,听到这话不由好笑:“靳少爷难道已经无聊到开始关心别人去洗手间的时间长短了吗?”
“去洗手间大小便我自然不关心,但是去洗手间哭我就有些好奇了。”靳函煊眸光深邃,注视着她:“我问过雨南和离离,才知道原来你们刚才在谈论杜钰玕。你是杜钰琅的女朋友,为什么会对杜钰玕的事情反应这么大?”
“靳少爷不觉得自己管得有些多么。”乐桐溦冷冷地看着他。
靳函煊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倒不算是个爱管闲事的人,但是独独对乐小姐你的事情很感兴趣。我不明白的是,如果你喜欢的是杜钰玕,那为什么会和杜钰琅在一起,还来到了杜家?”
乐桐溦放在身侧的双手已经渐渐握紧,她早有被发现的预感,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尤其这个人还是靳函煊,她不觉得自己能够骗过他。
“看样子是承认了?”靳函煊追问道。
“与你无关。”
望着乐桐溦有些苍白的脸,靳函煊渐渐收起了那玩世不恭的笑,“放心,我对你们要做的事不感兴趣,也不会去说什么。只是,浪费大好人生跑来做这种事,有意义吗?”言下之意,已是猜到了她的目的。
乐桐溦抬头看着他,才发现他的眼神通透得可怕,直摄人心,这之前竟然都未发觉,想来也是被刻意掩饰住了。
一阵心惊,但同时还有一种无需掩饰的轻松感,“对你来说也许不能理解,但是对我来说,如果不这么做,我人生的意义就仅仅是活着而已。”
“乐桐溦,”看她转身要走,靳函煊拉住了她的胳膊问:“你不觉得你这样活得很憋屈吗?为了个死人?”
乐桐溦听到这话却突然笑了,她垂眸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靳函煊,如果你像我一样等了一个人七年,却忽然得知他的死讯,也许就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了。生无所恋的感觉,你不懂。”
“你未免太偏激了,就为了一个男人?难道你没有家人朋友可以牵挂吗?”
“没有了。”挣脱开他的手,她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我一直很努力,盼望着有朝一日和他重逢,直到这一刻停下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很累了。所以我需要一个理由,可以继续打起精神往前走。”
靳函煊沉默了,凝望着她一步步走远,生平第二次有了心里很堵的感觉。
楼梯下的阴影处,杜钰琅静静地站着,直到乐桐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野中,他才踱步慢慢往主厅走去。
☆、人心难测
日光西斜,橙红色的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浮光跃金,一派温暖祥和之感。
喧闹了一天的杜家大宅终于又安静了下来,杜炜煜一家和靳函煊以及付雨南都已经回去了,蒋婵和林琼、杜唯珉忙活了一天也是体力不支,送走了人就各自回房休息。
最后就剩下了杜钰琅和乐桐溦两个人,二人相对,卸下了白日“热恋”的伪装,便再找不到可以谈论的话题。
乐桐溦出了大门走向湖边,知道杜钰琅就在身后,也没说什么,自己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坐下。
杜钰琅安静地坐在了她的斜后方,她看着湖,他看着她。
夕阳渐渐藏进龙潭山后,只留下天边一片红云,还在与黑夜做着最后的挣扎。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坐了一个多小时了。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杜钰琅终于开口轻声道:“回去吧。”
“你知道吗,钰玕很喜欢看夕阳,他当时跟我说这是在家养成的习惯。”乐桐溦突然说道。
杜钰琅低声“嗯”了一声。
“我其实那阵挺不理解的,他那么活泼的性子,怎么可能定下心来看风景。但是我现在有点明白了,他一定是觉得心累,才会想来看看夕阳纾解一下。”黑暗中,杜钰琅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她的声音有些飘渺之感。
“钰玕承受的压力比我多,其实,他比我要有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