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心里一直盘旋着一种可怕的猜测,急需香寄语证实。“山人当然自有妙计。”香寄语不知前情,答得爽快又恶劣,“我家的香料铺子前些天买来了个不值钱的可怜丫头,刚巧她犯了心疾一命呜呼,我便借她的尸体一用……您放心,我可不曾伤她的性命。”“心疾,难道……”展昭难以置信地看向江临,后者听得额角青筋直跳。捕快们当初在吃人胡同里捡到了于顺儿身上那个从不离身的戒指。时间和状态都对得上,那具死尸有九成的可能性就是失踪多时的于顺儿本人。谢龄也觉得恍惚,怪不得即便派了贝贝也搜不到于顺儿的下落,原来是被香寄语放进了香料铺子里……白玉堂气得握刀的手都有些不稳了:“你连人家的头都给砍下来了,还敢说是借用?像你这样阴险狡诈的女人,难道于顺儿当夜没有死掉,你就会放过她吗?”香寄语眨眼道:“当然会了……”“别再撒谎了。”江临打断道,“烙印被打下之后,还要经历结痂和脱痂,如果是打在尸体上的,你以为仵作会能看不出来?你分明早就计划好要让于顺儿送死了。”“……啊。”香寄语微微扬了扬眉,弯起眼睛道,“真不愧是江少丞,连我自己都差点忘了这件事呢。”展昭从中听出了不少的信息量。他看向江临道:“你的意思是说,香寄语在将于顺儿买回来时就已经计划好了了这一切?可她怎么会知道自己需要一具神似花凝欢的尸体,莫非……”江临道:“我从不觉得世界上能有这么多毫无因由的巧合。”“别忘了,花凝欢与郑贺在首饰上的交集可以追溯至案发前一日,发现无头女尸的渔夫之所以能认出对方,也是因为有个穿着同样衣服、自称是花凝欢的女子曾在前几日到他那里租了一条船,再算上于顺儿被她买走的事……”江临看向香寄语的目光几乎带着凛冽之意:“裴侍郎进京不过七日,你便安排了这么多事,你当真是恨他入骨吧?”时间、地点、发现尸体的人,都被香寄语一一精心策划,让江临他们顺着一条一条的线索,在合适的时间发现“花凝欢”的死。白玉堂深深觉出眼前之人的可怖之处,感觉对方周身的气场都仿佛浮出了一种虚幻之感。“……我原是南边大户人家的小姐,如今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全拜裴好竹那个狗官所赐……承担些报应而已,也是他该的。”香寄语眼波一转,叹道:“可惜他这人虽爱喝花酒,却对我没有什么兴趣,我没有机会亲手杀了他,只好让他尝尝身败名裂的苦……”“也不知道他与花凝欢闹出了什么样的矛盾,倒真教我等到了他失手杀人的那一天呢。”“若是裴侍郎没有失手杀了花凝欢……”“江少丞已经猜到了,又何必再问一遍?”香寄语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我这般热心肠的女子,当然是会助他一臂之力了。”此言一出,院中的气氛便完全凝滞下来。江临闭了闭眼。是了,这便是确保前面所有的安排都能派上用场的最后关键——花凝欢必须死。若不是裴侍郎在公堂之上的反应着实心虚,江临当真要怀疑,这一切都是香寄语策划的一场栽赃嫁祸了。白玉堂忍无可忍道:“你这毒妇!……”香寄语长叹一声,轻轻打断了他的话道:“看来,你们是真的没办法放过我了。可惜了啊,这么好的一个扳倒裴府的机会……”江临冷冷地截断了她的话:“不要小瞧了大宋的判官,即使案情再复杂,也会有人愿意去探究其背后的真相。所以你不必觉得‘可惜’,只要是犯罪之人,你或是裴府,江某都绝不会姑息。”案情已经曲折到了某种境地,古代办案又不像现代那样,能够有一锤定音的证据。江临的这种想法在实际中会显得有些乐观,却又教人钦佩。白玉堂眼前浮现了自己与江临第一次见面时的场面,江临也是这般义正辞严地同他讲着一些大道理。但这一次,白玉堂觉得自己有些能够体会到江临话中真正的意思了。他也想学着江临的模样“说教”香寄语一顿,可未等他开口,一旁许久不曾说话的谢龄却忽然栽倒在地!生此异状,展昭和白玉堂皆看向两手空空的香寄语。他们想要举刀防备,可手中的长刀却忽似逾千斤之重。江临也感受到了身上的重意,单手扶住了门边的红柱。白玉堂半撑着身子道:“怎么回事,我们明明都蒙了面……”香寄语道:“江少丞刚刚说过,这世上没有所谓的巧合……那你就没有发觉,深夜的畅春楼总是特别安静,也并非一个巧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