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绾垂眸瞧了下自己的小黑手,眼里瞬时露出几分狡黠。沐十一屁股刚挨到木凳,正要扒地瓜皮,这人突然探手过来,摸了下她的脸。沐十一呆了呆,模样透着几分傻气。“猫儿乖乖。”黎绾嘴角含笑,摸完左边脸摸她右边。不过片刻,沐十一两腮就添了几道黑印子,像个小花猫。“你可真够皮的。”沐十一红着一张小脸,想用手背擦一擦又被这人挡了去。“别擦,很可爱。”“你觉得可爱?”沐十一朝她伸了伸自己的小脏爪,“那我也给你弄几道?”黎绾闻声慌忙跳开躲去一边。沐十一低头忍笑,然后清了清嗓子,冲她勾了勾手指:“过来坐,我不闹你了。”“说话要算话,”黎绾迈着略微警惕的小碎步,“不然就是小狗。”沐十一嘴上嗯嗯答应着,待黎绾一坐过来,她就立即凑过去咬了一口这人的地瓜。黎绾瞳孔地震,心痛气结,食指戳着她的额头:“你……你怎么这么讨厌!”沐十一任她戳,也不闪躲,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晚上洗漱完,俩人上了床,因着床单和被罩用火烤过了,也支起了蚊帐,黎绾倒是没再抱怨了。“我两岁多就自己一个人睡了,”黎绾翻了个身,正对着沐十一,“自那之后,许多年都没和人同过床了。”沐十一低声嗯了下。“沐十一。”“?”“你一直和你外婆住一起吗?”想起自己家里的事,黎绾不免多问了两句。“不是,我是在我妈去世之后,才和外婆来了这里。”没想到这人也没有了母亲,黎绾不禁陷入了沉默,半晌后,她细声开口。“我七岁那年母亲得了一种怪病,后来听爷爷说是脑子里长了瘤,她都没撑到我八周岁的生日……”这些事情黎绾没与别人讲过,“前些日子我爸娶了个小老婆,刚毕业的大学生,只比我大十二岁,我妈过世还不到两年,他就迫不及待另娶新妇,我自然不高兴,在家里闹得很凶,他特别生气,关了我禁闭,还扬言说以后要把我送出国”“听你这样讲,你爸可真不是个好东西啊,”沐十一蹬了蹬腿,“就是春芽婶子说的那种老黄牛吃嫩草,薄情寡义的负心汉。”“对,说得没错,他就是现代的陈世美!我讨厌死他了!”为了减轻黎绾心底的不平衡,沐十一和她说了沐峰弃养自己的事。“那你爸也够差劲的!真是糟糕透了!”沐十一犹豫了下,凑过去和她咬耳朵:“我曾偷听过街坊四邻的闲言碎语,他们说我不是父亲的骨血,是我妈和其他野男人的种。”“……”黎绾兀自消化了会,挪了挪身子,悄咪咪问她,“那你问过你外婆吗?就是那野男人的事……”“没有,”沐十一摇了摇头,“我怕提起这些事她会难过。”俩人东说一句,西扯一句,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一点。黎绾顶不住困意,最后睡过去了。因着沐十一临睡前和她说,明天会给她烧热水洗澡,夜里她就做起了洗澡的梦,许是梦里太舒服了舍不得醒,沐十一去灶房烧了一锅热水,外婆杀鸡放了血后,将滚烫的热水浇在公鸡身上,这样便于拔毛。原本沐十一是帮着外婆一起忙活的,看到黎绾过来这边洗漱,她就开始心不在焉了。隔了几分钟,瞄见黎绾要起身,沐十一冲干净手,悄悄移步过去,拉着黎绾去了灶房。“怕你饿,刚才烧水的时候特意给你煮了两个鸡蛋。”早上黎绾怎么叫都叫不醒,最后这人没能和大家一起吃饭。掌心的鸡蛋还泛着余温,黎绾黧黑的眼眸不自觉盈起笑意。沐十一盯着她瞧了会,唇角微扬:“你笑起来眼睛特别漂亮,像繁星簇拥的弯月。”幼时的许多个夏夜里,临睡前,她和外婆都会躺在院里的凉席上仰望星空,外婆一边用蒲扇挥打惹人烦的臭蚊子,一边讲那些稀奇古怪的神话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