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不是没来由的,包括你的气数也是。”杨灿抬起头看着天空,有些耀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睛,“我查清楚了你的事情,当年包括你父亲在内的那一支唐军,因为突袭时突逢暴雨淋湿弓弩,以至于强弩强弓无法使用而大败近乎全军覆灭。其实原本契丹人气数已尽,就是因为当时率军的那个唐军将领下了全军突袭的命令,恰逢这场暴雨,才给契丹人延了十几年的气数。机缘巧合也罢,有人在里头硬生生篡改了气数也罢,那六万唐军的性命,就像是给契丹人充了气数,但契丹人这种强行吊命也留不住那气数。那支唐军的气数和契丹人的气数合在一块,最终还是都散了,但你说,按理不出意外,那六万唐军就能将契丹灭了,契丹的气数本身是要归于那六万唐军的,中间不管因为什么原因,暂时逆了天命,六万唐军没了,那这契丹一灭,原本该这六万唐军得的气数,你说要回到哪里?”
安知鹿脸上的肉微微跳动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到这六万唐军的后代,我们这些战孤儿的身上?”
杨灿点了点头,道:“你们这些战孤儿,蛇鼠一窝,就出了你这样一条蟒,那这契丹和六万唐军的气数,几乎就一股脑的汇聚在你身上了,你遇不到贵人,连个真正富贵的影子都看不到,根本看不到长安的光,但一旦有这样的贵人出现,你脑子里有了真正长安的模样,你的运势便开始挡都挡不住了。当日谢晚要杀许推背,你拼了命的给他报信,他有心考校你,要你和他一起跳那个潭,那是什么潭?那是个龙潭,你这蟒一跳进去,出来的时候,不就注定是要化成蛟龙了?”
安知鹿看着杨灿,眼中全是敬畏。
他此时修为已经大进,但越是如此,他越是清楚,能够看清楚气数的人,还不是他这种人所能理解的。
“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早有定数。”杨灿看着安知鹿,眼中却尽是感慨,“所以你注定会在渔阳郡杀死我的部下,你注定会遇到我这样的人。”
安知鹿心神有些震颤,他微蹙起眉头,道:“您无端不会和我说这些,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一切都有定数。”杨灿又慢慢的重复了这一句,然后越发感慨道:“今日我才想明白,原来遇到你,也就是时候到了。”
安知鹿也微微眯起眼睛,却不多问。
杨灿看着这眯起眼睛之后,就如同正在觅食的野兽的年轻人,又淡淡的笑了起来,道:“一个氏族的气数已尽时,不管出再厉害的人物,都只是苟延残喘,抓住几缕福缘而已。大隋失去江山之后,杨氏原本气数已尽,借了一脉胡人的气数得以苟延残喘,哪怕我天资超过大隋兴盛时的那些杨氏,也根本无力回天。好不容易等到西方佛宗想要抢夺中土佛宗气运,佛宗内斗而气运衰落,道宗兴起的这个气数变化的关头,借我大隋开国皇帝留下的两件神通法器,想要击溃李氏部分气运和杀死道宗气运之人,从道宗抢夺气运过来,但即便散尽所有杨氏福缘,也不能成事。今日来时路上,我才想明白,杨氏到这时候出了个我,残存气数汇聚在我身上,然后再遇到你,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们这些个相当于已经沦为旁门左道的人物,氏族,都已经归入了道宗正邪之争的气数里头,而我们这散失的气数,归于大唐,不入正统之流,是自然要落在你这条新生的野蛟龙身上,原来是这样的天命。”
安知鹿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但他十分谨慎的没有说话。
杨灿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像是彻底释然般说道,“我杨氏气运和福缘彻底散失,东汉时绵延至今的太平道‘中黄太一’的气运陷入道宗气运的绞杀,我在这幽州之前的诸多准备,正好就到了给你收敛我杨氏气数和这‘中黄太一’气数的时候。我谋自己不能成,但此时我心中雪亮,你得了这些气运之助,一定可以和李氏争夺真龙正统。”
直至此时,安知鹿才确定这杨灿真正下定了主意,他体内深处刚刚自然升腾而起的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才缓缓消散。
“要怎么做?”他忍不住问道。
“只留有用的将领,我说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数万贼人,用以祭之。”杨灿看着他说道。
安知鹿道:“愿听尊师安排。”
杨灿看着安知鹿听自己说要将几万山贼的性命填充气数,神色却没有丝毫改变,他便知道此人之狠辣甚至超乎自己的想象。
他便彻底放下心来,平静道,“我传你的神通法门,若是不传你真正的修行门径,你也始终是门外汉,空有些蛮力而已。现在时候到了,是该让你真正修得神通法力了。你听好了,我这修行门径叫做‘独夫’。”
“独夫?”安知鹿看着杨灿的眉眼,不知为何又是心中微微一寒。
“我这门神通法门的修行门径牵扯气数,寻常人难以理解,但我之前已经和你说了那么多,现在解释起来倒是简单。”杨灿看着安知鹿,平静道,“气数飘忽无定,将所有能沾染自己气数的人杀死祭炼,便是我这法门的修行门径,修行这法门,注定无父无母,无亲朋好友,是为‘独夫’。”
安知鹿面色大变,“所有沾染我气数之人?”
“举个简单的例子,你之气运最初来自契丹和那一支唐军,现在承接这气运的,是那支唐军之中仅存者,以及唐军的后人,你们这批战孤儿。你每祭杀其中一人,你就自然能得到好处。”杨灿平静道,“这神通法门你只要入得门径,自然有所感应,牵扯气数也好,你自身获得好处也好,便不用我多说了。只是你若是自认为做不到,那便直接放弃,不要修行此法,否则无法承受,疯了都是最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