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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滚烫的茶水泼溅出来,君山银针一些跌落在地毯上一些跌落在女孩子的头发间,伊以的身体朝后面痛苦地仰了一下,她跪在林瑾晨的面前,在茶盏飞来的时候把他抱进了怀里,双手护住他的脑袋。茶盏砸在了她的后脑,破碎后瓷片纷纷下落,鲜血一滴一滴地滴在了毛衣上,裙子上,那摊红色在发间逐渐扩大,顷刻淋漓。

林瑾晨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冲过来挡在面前,没了刚才那副宁折不弯的铮铮傲骨,看着伊以不知所措,眼瞳里面漫开惊恐。伊以的手逐渐滑了下去,最后无力地抓着他的袖子,忍着尖锐的疼痛仿佛宣告临死遗言地说了句让人一秒出戏的话——

“干嘛那么嘴欠”

然后她就失去意识倒了下去,林瑾晨抓着她的肩膀一直叫着喂喂喂,书房的门被完全推开,冲在宁来前面进来的是刚刚赶到的林瑾昱,他抱起地上的伊以,没看王朝歌一眼,大步冲了出去。

帕格尼从地下车库驶出,像只离弦的箭驶向煦城第一人民医院。林瑾昱把伊以从车上抱下来,护士们准备好推车,急诊室的门打开,医生们开始救治。

林瑾昱站在急诊室外面,突然有了一种怀里失却了什么的空落感,手上有黏腻感,他抬手一看,指间竟然有血。

一个小时后急诊室的门被推开,医生走出来说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为防止感染病人还需要再留院观察几天。林瑾昱为伊以选了单人病房,晚上就留在她身边陪护。他拉上了病房的窗帘,调亮灯光,把空调开到最舒适的温度,坐在她旁边,无论做什么事的心情都没了,只能干坐着看着她的脸发呆,偶尔像个老妈子似的帮她掖一掖被子。

护士走进来挂点滴,提醒他旁边的家属床可以休息,不要熬坏了身体,病人没什么大碍的。

但是第二天伊以还是没醒,反而开始发高烧,于是开始换退烧的点滴,输了两瓶后高烧变成低烧,开始不停地出冷汗说梦话,原本说着没大碍的医生们重视起来,会诊后得出结论是现在的低烧和头上的伤口没有太大的关系。

“没关系?”林瑾昱坐在医院会议室的第一把椅子上,翻看医生们递给他的病情分析报告。

“是的。”离他最近的郝主任双手交握放在桌上,看着他说,“虽然也会有是并发症的可能,但是经过内科的张医生刘医生的联合诊断,病人出现低烧的原因在内不在外,和头上的伤口没有太大关系。虽然头上的伤口失血很多看着比较严重,但是并没有伤到神经。引起发烧的有多种原因,除了生理上的还有心理上的,病人主要属于后者。”

林瑾昱疑惑地看着郝主任,医学并不是他的强项,学得很粗浅,只是看了几本常识书而已。

郝主任继续说,“中医讲究气息,气息紊乱就容易生病,比如人在气急攻心的时候会吐血,惊悸时候会昏迷盗汗,前两天弄错了方向,一直在给病人开西医药,今天请了余老沿着中医方向去诊断,得出的结论是病人主要是因为心气郁结,比如思虑太多,比如常常伤心,长期下来聚沙成塔成为大症候,在这个时候发作出来。”

林瑾昱没说话,低头目光虽然落在病情分析报告上,但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郝主任心中突然有点感伤,他像是安慰孩子似的对这位医院说,“没什么大碍,睡一觉醒来就好,只是以后得注意,毕竟还是个小女孩,一直闷闷不乐迟早会憋出病来。家人或者朋友要引导她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长期郁结的话健康就没了。”

林瑾昱站起来,推开门走出了会议室,医生们在他走后也都散了,各忙各的事,郝主任把病情报告收起来,看到伊以这个名字时愣了一下,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林瑾昱开车回了长汀,这三天在医院都没好好休息,公司的事也都是交给许沐歌在处理。他回到家洗了个澡,简单睡了一觉,醒来后去伊以房间打算找套出院的衣服带给她,被送进医院时她身上穿的那套被血弄脏了。拉开和屋的门,空气里有种闲置许久的味道,冬阳从阳台上爬进来,钻进屋子里,满室空荡,好像没那个小女孩在这里笑笑闹闹立轴书架这些陈设便像植物一样萎去,被冬天浩浩荡荡地覆盖。矮桌上还摆着日语书,书页折了一角,翻开在桌面上,一支顶部是个圆溜溜的毛球的圆珠笔搁在一边,拉开的笔袋是只长耳朵兔子,白白的身体上还被写上了“belongto伊以”的字样。林瑾昱跪在榻榻米上,把日语书收起来,把圆珠笔放进笔袋里。他打开放衣服的柜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毛衣和小裙子,看上去暖茸茸的,仔细一想她好像对这些暖暖的软软的东西情有独钟,连手套也要选那种在手背位置缀上一颗灰色的绒球的款式,头花也多半是一些布艺小动物,偶尔也会戴那种奇奇怪怪的看着像刚切好的水果片的发卡。林瑾昱选好了衣服,准备走的时候,有人在门口问,“她还好吧?”

是林瑾晨。他脱了鞋子走进来,看见哥哥手中的衣服,问,“拿给伊以?”

林瑾昱点点头,起身准备走。

“哥哥在怪我么?”身后的孩子忽然问,“因为我惹老头儿生气害得伊以受伤。哥哥这些天都没和我说话。”

林瑾昱坐回来,挨着弟弟,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是因为总在医院,有点顾不上你,我没有生气。”他摸摸弟弟的头发,“我不问你那天发生了什么,别人说的我也不会信,总之只要是瑾晨你认为正确的事,就去做。”他捏捏弟弟的耳朵表示安慰。

“我教伊以日语被朝歌先生看见了,他很生气,问我原因的时候我顶嘴了,他就把茶盏扔过来,伊以替我挡住了。”林瑾晨说。

“嗯。”林瑾昱点点头,起身把林瑾晨也从地上拉起来,“去医院看看她吧,毕竟是因为你才受的伤。”

林瑾晨像是想起了什么,打开柜子取出一个小木盒子,把木盒子里的小玩意儿一股脑儿倒在桌上,拿出铺在最下面的几页信纸,叠好放进怀里,“带上这个。”他说。

伊以睁开眼睛,意识恢复的同时痛感苏醒,她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脑袋疼的地方,那里已经缠好纱布,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努力地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唯一的印象是很冷很冷又好重好重,像是坠入深海,有人不停地用毛巾帮她擦汗,手背和脸颊温度的触碰。

门打开,穿着紫色卫衣的林瑾晨走进来,两只手揣在卫衣前面的那一个大兜里,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好,看着伊以。

伊以也看着他,眼神有点呆,“你是”看着瞪大了眼睛一副吃惊模样的林瑾晨,想要装失忆的伊以忍不出笑了起来,一笑牵动伤口又“哦哦”地喊疼,举着手想碰又不敢碰,林瑾晨笑着瞟了她一眼,“活该。”

伊以放下手,去摸林瑾晨的膝盖,“你还疼不疼?”

林瑾晨本来条件反射地想把她的手打开,但是看到那只手上还插着针头,就拿起她的手轻轻地放到一边,说,“早不疼了。”隔了几秒又加上一句,“哪像你?”

他看了伊以一会儿,从卫衣衣兜里拿出那些信,有些忸怩地说,“上次没给你念完,以你的水平现在肯定还看不懂,我还是念给你听好了。”说到最后语气变得有点凶巴巴的,故意做出不耐烦的样子,像是让人体会到他的善意好心是件丢脸的事似的。

“昨天晚上居然又梦到千茨町了,想起女伴们曾经在我的身后说因为我从小没有父母跟着爷爷长大所以才会对那样的一个男人上心,她们笑嘻嘻地说这个叫恋老,以为我走远了就听不见了,以为说得很小声我就听不见了,但是偏偏就那么听到了。我不愿别人说他老,像在侮辱人一样,一听到我就很生气,或许是因为这样才要离开千茨町的吧,毕竟在他的故乡,没有人敢说他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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