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手的时候再狠点,别心软,你缺的就是这个。”梅涅夫在匆匆离开的学生的身后高声说。
度吉·贝尼尼正哼着小曲在窗前浇花,他的爱犬在草坪上快乐地追逐着一只花蝴蝶,那是一头德国牧羊犬,敏捷矫健,四肢充满力量,玩闹的时候可以毫不费力地把主人度吉·贝尼尼扑倒在地。
窗前的花是万年青,并不是什么名贵植物,在中国随处可见,度吉·贝尼尼之所以会在他的别墅豪宅里给这个小东西腾出一个位置完全是因为它的名字。万年青,听上去多么葱茏,多么长久。度吉·贝尼尼在中国待了十四年,他的中文不赖。
那些中国人在知道他给自己取名徐富贵的时候,都暗暗地笑,以为他这个意大利佬粗鄙得要命。贝尼尼岂会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但是他不戳破,也不解释。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有多么喜欢徐富贵这个名字。中国人说清风徐来,贝尼尼的富贵也是“徐来”。小时候他是难民,跟着父母受尽了苦,后来父亲被一个德国警察打死了,母亲和年幼的贝尼尼乘小船偷渡,他们遇上了风暴,船翻了,母亲葬身大海,贝尼尼却被奇迹般地冲到了海岸上,被一对无子的意大利夫妇收养。
其实徐富贵也不是一开始就是意大利佬,他不过是死里逃生的叙利亚战争的遗孤。
浇花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响了,贝尼尼嘴里的小曲戛然而止,他拿起手机,对方果然没让他失望。
“你好。”意大利佬把中文说得有模有样。
“谁教你的?”电话那端的人听上去倒是很冷静,但是贝尼尼知道如果这个年轻人真的能够冷静下来就不会打这个电话了,接到这个电话意味着贝尼尼得到了一次谈判机会,他不明白这些胆小的中国人怎么就是不能听他的忠告,放开手去做毒品生意呢?反正他们的手本来就已经脏了,还装什么矜持呢?又不是未经qgshi的处女。
“l,不用人教。”贝尼尼知道那端的人问的是什么,就在一个小时前,他让部下送了一张照片去那个年轻人的公司,照片上画了个红色的巨大的叉,像只倾斜四十五度的十字架,压着画面里那个穿着迷彩服一个人走在路上发呆的女孩子。
“你的骨头很硬,”贝尼尼说,“我得找到你的软肋。看如今的样子,我找到了。”贝尼尼的声音里有一种挑衅。
“你什么时候知道她的?”这个时候年轻人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听上去倒像满不在乎。
“让我想想,是什么时候呢?”贝尼尼拿捏着腔调,“是她刚去大学报道住进西区23栋401房间呢,还是她出发去里涯的时候坐在校车第二排那个靠窗的位置呢?对了,l,你的这位小女朋友对陌生人太没防备,这可不好。”
“我们谈谈。”
贝尼尼终于等到了这句话,他的心情一下子舒展如面前万年青水分饱满的叶子,爱犬仍在草坪上奔跑,矫健有力。
跑吧跑吧,你将拥有一片天堂。
枪声在这个时候响起,牧羊犬被子弹贯穿脑袋,血浆喷出来,染红草坪。牧羊犬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像一片被抽走所有水分的枯叶。
“噢,天啦!”贝尼尼尖叫起来,朝门外走去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
“有个家伙朝我的狗开枪!”贝尼尼歇斯底里,他愤怒地拉开门,下午的阳光争先恐后地涌进来的那一刻,一枚九毫米的巴拉贝鲁姆弹跟着贯穿了他的头颅。贝尼尼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像一面倾颓的墙,朝后面倒去,砸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一声闷响。
“andyou’renext”年轻人面无表情地低声说。
林瑾昱收起枪,转身走出院子,他拉开帕格尼的车门坐上去,拨通了电话,“沐歌,你带人过来把度吉·贝尼尼的地方收拾一下,还有,安排人去戎城,把伊以身边那些碍眼的家伙清理掉。”
这是继任者入行以来第一次亲自动手杀人,冷静熟练到超出他自己的预料。或许他天生就该干这行,他有与之相配的天赋和本领。
落日染红了整条街道,林瑾昱没有任何犹豫,双手握住方向盘踩下了油门,帕格尼追日而去,以不再回头的姿态。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