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还未说完,荆丛辙上前一步,曲笙又下意识的防御,这一回荆丛辙伸出的手没有停顿,直接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男人的上臂有力,曲笙几乎是被拎起来的,由于离得近闻到荆丛辙身上淡淡的酒味,忍不住眼睛上移望向对方。曲笙明艳的长相里,弯曲适中的翘鼻恰到好处地淡化了那股冲击力,安静下来时端看乖巧。荆丛辙和他不同,男人的长相天生贵气,更何况他根本不需要隐藏任何,相比起他的言行,反而是他的五官更有攻击性,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恭敬。荆丛辙说:“我们说好的,互相监督。”这不是一个适度距离,男人的手心还贴在他的手臂,低声说话的语调放轻,耐心地好像他是听不懂大人说话的小孩子,要靠引导才能正确认识自己的错误。曲笙最不乐意听荆丛辙这样跟他说话,抿了下唇,挣开对方的禁锢,“说的好听,你出差一个星期我什么事都不知道,这叫互相监督么?不是你单方面那啥我吗?”他一时间没想到一个精准的词汇,随便搪塞过去。“我今天下午的飞机飞回灵市,晚上参加了一个酒会,洛宥也在你可以问他。”荆丛辙说到这里,停顿一下,“还有卫雯槿。”曲笙眨眼,没想到荆丛辙这么诚实,也没想到自己能听到这个既熟悉又没那么熟悉的名字。卫雯槿是荆丛辙的现任女友,二人已经交往两月有余。荆丛辙刚回国时荆琒就为他安排了相亲,这也难怪,荆琒和前妻二十五岁就有了荆丛辙,荆丛辙如今都二十八了还没有定下来。听说荆丛辙只相了两任对象就和卫雯槿确认了关系。至于是在哪里听说……当然是听荆丛辙那个大嘴巴发小洛宥说的。当时洛宥八卦中略带惊讶的语气,言下之意女方很可能成为荆丛辙交往过的对象里最稳定的一任。“噢。”曲笙回应道。不然还指望他回什么,又不可能真的事无巨细过问荆丛辙的行程。那是女朋友干的事。他只是个随时都有可能走人的住客。“好吧我知道了。”曲笙又摆出那副欠揍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他的房子、他的房间,“那没什么事睡觉吧?我挺困了,明天还要上班。”荆丛辙无言,最后只得说:“……晚安。”回应他的是门板冰冷的关合声。月光冷然地落在床边,柜子上的黄玫瑰还在新鲜绽放,荆丛辙松动衣领,将领带解下,无可避免地想到今晚。酒会上身着一身淡黄色礼服的卫雯槿挽着他的手臂,笑着与每一位宾客打招呼,待走到人少的地方便松开他,兴致盎然地说:“我听洛宥说你让曲家那小孩住进你的房子了。”“是。”“你不是最讨厌别人侵占你的私人领地吗?”卫雯瑾从侍者的酒盘里接过一杯红酒,在手里摇晃着,“这一回算怎么回事?”荆丛辙想了想,回应:“他不一样。”换来卫雯瑾更加意味深长的注视。荆丛辙不认为自己有说错,平静地回视。曲笙不一样,这种不同在他从遥远的小镇来到荆家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曲笙一直以来都鲜活生动,小时候还会管他叫哥哥,荆丛辙从小家教严苛,对于这个外来的弟弟表现出了主人翁应有的客套与礼貌。他一直把曲笙当做小孩子对待,像是养小猫小狗,有足够的耐心也足够温柔,但他本身并不喜欢猫狗。曲笙对此恐怕也有察觉,两人一直相敬如宾,表面上还算过得去。表面上是指——荆丛辙表面地关心曲笙,曲笙看出对方不是真心在乎自己,处处都敷衍过去。从来都是别人追在荆丛辙身后跑,到了曲笙这里却是反过来。哪怕两个人几年不见,再次见面也依旧是荆丛辙首先想到曲笙,首先和他取得联系,曲笙才施舍一般地胡乱应付他。曲笙不一样。曲笙是爷爷去世前特意叮嘱过荆丛辙必须照料的对象。荆丛辙把曲笙当做自己的一份责任,而现在他知道曲笙喜欢男人,而且是看脸只喜欢好看的男人,自然是要把他这种错误的思维板正过来。曲笙口中的“单方面那啥”很明显是指荆丛辙不顾他的个人意愿,就把他强制归到自己的领地里。荆丛辙不认为自己有错。他向来奉行做正确的事,在他眼里曲笙哪里都不对,哪里都需要改正。第二天一早,闹铃响到第三遍,曲笙终于起身,起床第一件事是确认荆丛辙在不在。出门后发现另一间卧室的房门敞开,内里整洁如新,根本看不出有人住过的样子,曲笙恍惚自己该不会真的在做梦吧,走出去才在餐厅里看到坐在吧台喝咖啡看报的荆丛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