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既然你不喜欢,那就不聊这个,跟三哥聊点别的。三哥,你还记得我十四岁那年吗?你大概忘了吧?关于我们两个的过往,小秋可是半点没忘,一点一滴都记得清清楚楚。三哥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三哥跟我在一起做过的每一件事,小秋都牢牢的记在心里,刻在脑海里。
“十四岁那年,我上初二,我跟几位朋友去上厕所,无意间看到他们那个地方长了毛。我当时特别好奇,问他们是不是那儿没洗干净,结果引来一阵哄笑,他们笑我是没长大的小屁孩。我当时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是小屁孩,我想快点长大,能够跟三哥一样大,跟三哥一样高,那样我就可以保护三哥,不让任何人欺负三哥。
“当我回到家问三哥这件事时,三哥,你是最怕羞的,我一问,你脸就红了,然后声音低低的问我有没有上好生理课,生理课上这些都有啊!我不服气的说,我们的生理课老师是一位年轻的女老师,讲到这部分的时候,她让我们自己看,我偷懒了没看。
“三哥恍然大悟,便给我讲了一些男生女生生理方面的知识。三哥一边给我讲着,脸一边红着,红的像块大红布。但是我特别喜欢,我就喜欢看三哥害羞的样子,三哥害羞起来,尤其好看。可从那之后,我就着魔般的想要看三哥那儿,因为三哥已经是十九岁的男子汉了。
“三哥那时还在念大学,那时的三哥真的对我太好了,我说什么,三哥都会答应。可就这件事除外,三哥,你忘了吗?从我十二岁上初中开始,你便不跟我同一张床休息了。无论我怎么撒娇,怎么耍泼,三哥都没答应。三哥,你知道那时的我真的好难过,真想扑在三哥怀里哭一场,可又怕三哥说我孩子气,我想告诉三哥,我不是小孩子,我能跟三哥一样。早晚有一天我会长大,比三哥高大,比三哥威猛,那样我可以理直气壮的站在三哥身后,做三哥最坚实的后盾。
“可三哥还是让我自己一张床了,所以,当我提出要跟三哥一起洗一次澡时,三哥再次拒绝了我。我当时有多热切的盼望,就有多失望,可既然三哥不答应,那就算了吧,我不能让三哥不高兴。可三哥啊!你知道吗?我想着一生一世跟三哥睡一张床。小的时候,晚上三哥搂着我;等我长大了,我要搂着三哥。我想跟三哥一辈子那样,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一起洗澡,一起做任何事情。
“我十五岁那年,上初三的一个晚上,做了个梦。三哥,你知道我梦见的是谁吗?梦见的是你呀,然后我便……三哥,我不说出来,怕你不高兴。但你一定知道我那晚怎么了,我终于成男子汉了。
“我从来没敢跟三哥说这件事,那时我觉得这是一件很羞耻的事,如果让三哥知道,三哥会不理我,三哥会生气。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渐渐懂了,只因心中有所念,梦里才有所梦啊!
“我每天都在想三哥,念三哥!在我的记忆里,从五岁那年三哥跟着大伯将我从垃圾筒边接到吴家,一直到现在,我除了念三哥外,从没念过其他人。所以,我觉得,从梦到现实,从小男孩变成小男人,从小男人变成大男人,都需要有三哥来帮我。三哥,你说呢?”
吴清浅的心脏被狠狠的揪了一下,这孩子竟然还记得那些过往?吴清浅以为他早就忘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啊?十六年了,一晃十六年了,而那个场景竟如昨日般清晰。那个浑身脏兮兮的男孩只因他去了,才跟着回了吴家。
那年吴清浅十岁,还是个孩子,可自从把那个孩子带回家,吴清浅就突然间长大了,因为那个孩子是那样迷恋他,那样依赖他,晚上跟着他,白天跟着他,就那样一直跟到十八岁。那快乐的十三年,好像眨眼间就过完了。
就在吴清浅迷失在过往中的时候,吴清秋又轻轻问了句:“三哥,你在做什么?你有听我的话吗?我现在已经到了洗漱室,会把自己收拾干净。”
那声音似乎透过无边的迷雾被传递过来,带上了点点沙哑,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可怜。
吴清浅眼圈泛红,终究是没忍住,眼泪流了下来。他恼自己不争气,为什么还要再听那个人的话?他更恼,那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把他看成什么了?可他更心疼,他心疼他的小秋,那是他看护了十三年的孩子啊!
吴清浅流着泪,使劲咬了一下嘴唇,一阵疼痛,让他暂时平息了所有起伏的情绪。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吴清秋,你,你喝醉了,早点休息,我关机了。”
说完,吴清浅再次果断的挂了电话,然后没半点犹豫的将手机关了。
关机之后,吴清浅却怎么也睡不着,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却依旧清醒的很。他真想大哭一场,更想大笑一场;哭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愚昧。那么多年,他疼他,爱他,宠他。可是三年前,这个他一手养大的孩子,在花言巧语之后又对他做了什么?
吴清浅不愿回想,更不敢回想,他忘不了那一夜,他更忘不了那一夜之后的第二天。吴清浅真的很想喝一种药,将三年前的那一夜和那一天忘个一干二净,这样,他就不会痛苦,更不会悲伤。
三年前,也是八月十五的夜,那孩子十八岁生日,成年礼,那一夜,还有那一夜过后的一天。吴清浅每想一次,心就痛一次,身体就抽搐一次。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吴清浅才逐渐的抚平了自己内心的伤痛。可三年之后,又是八月十五之夜,这个人从国外回来,再次将他推进了痛苦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