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浅的身体又颤了颤,他低下头,舔了一下嘴唇上的那块疤,声音依旧很低:“你,吃吧!我,去陪初一。”
说完,水清浅头也不回的弯着腰慢慢回了客厅。吴清秋嘴里嚼着,眼里的泪却再次溢出,三哥的眼里,他吴清秋的地位已经连一只小猫都不如了。是啊!这三个多月,大概就是这只猫陪伴着三哥,三哥已经把它当成自己的依靠了。
吴清秋三两下把饭菜吃完了,然后将餐桌收拾干净,他刚想去厨房动手洗碗筷。水清浅已经进来,小声说:“你放好吧!我来洗!”
吴清秋回头看着他,笑着:“三哥,小的时候,每次吃完饭,三哥都是让小秋洗碗筷的。三哥说过,男子汉应该什么家务活都要学点,将来成家了,不能只让一个人做。所以,小秋就学会了,你歇着,小秋做这些!”
水清浅呆呆的站了一会儿,然后木然回头,躬着身子又回到了客厅。他依旧坐在靠近北边窗户的沙发上,怀里依旧抱着初一。他想那个人既然已经吃饱了,是不是就可以离开了。
吴清秋回到客厅,依旧坐在最南边靠近门的单张沙发上,他望着水清浅,轻声问:“三哥,我今晚要在你这里过一夜,明天咱们一起回荆翠,好吗?”
水清浅似乎被吓着了,他慌忙的说:“我,我这里条件不好,你,还是去到别处吧!往西有个宾馆,可以住宿的。”
吴清秋笑着:“三哥,没事的,我可以睡沙发,将就一夜,明天我们离开这里,行吗?”
水清浅又挪了挪身子,然后咽了口唾沫。初一在他臂弯里,他的双手绕过初一,紧紧抓着自己的睡衣,小心的说:“我,我不回荆翠,我已经在这里工作了。”
“三哥,谁把你弄到这里的?你可以跟我说吗?”
水清浅:“……”
吴清秋看着水清浅从刚才做饭时的放松中再次紧张起来,他急得双手相互搓了搓,不知道该如何说下一句,该如何收现在的这个场。三哥似乎又在害怕他,三哥又不跟他说话了。
吴清秋抹了一把脸,问:“三哥,你的车是怎么上了岭子崖的?”
水清浅低低的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吴清秋忍不住的想往水清浅那边靠,他想详细的问一问,他心中有太多疑问。以他对三哥车技的了解,三哥没那个本事,开不上岭子崖,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天晚上吴清浅在躲避吴清秋的追赶时,开车的速度极快。
可三哥不可能一直保持着那种状态,开车到几百里外的岭子崖上。如今三哥在千里之外的大西北,虽然他的头脑似乎不怎么清醒,但他说不知道自己的车如何上了岭子崖,那他一定就不知道,是有人开上去,想迷惑吴清秋。
吴清秋只是无意识的往北边一挪身子,水清浅却下意识的又往里靠,他双眼盯着吴清秋,眼里除了恐惧之外,还有警惕。
吴清秋只有悲哀,是啊!那个晚上,那个中午,他对他的三哥到底做了什么啊?猪狗不如的事,他吴清秋竟然做给了自己最爱的人。这大概是吴清秋这辈子最后悔最痛不欲生的事,无数个晚上没人的时候,他几近疯狂的扇自己,骂自己。
大夫人一直说,不知是谁惹着那个强种了,所以,他躲起来,谁也不见。吴清秋每每听到那些话,就懊悔不已。是他惹着三哥了,是他伤着三哥了,逼得三哥躲起来了。
可他怎么说?他不敢说啊!他怕说出来,吴家人会对他群起而攻之。当然了,他不怕,可他怕这件事传出去,坏了三哥的名声,他自己倒无所谓,他不能让三哥在外人眼里,哪怕有一丁点的污点。
吴清秋看着水清浅,轻声说:“三哥,我不动了,你别怕。三哥,小秋是混蛋,我打了自己很多次。如果三哥还是怕小秋,不要紧,我带你回荆翠,陪你把身体检查好,把你脸上和唇上的疤去掉,你跟周晴结婚之后,我决不会再在你们眼前出现。三哥,我说到做到,你信我一次,好吗?”
水清浅稳了稳神,抬头偷偷看了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人,然后大着胆子说:“我,我不回去,我在这儿工作了。你,走吧!求求你,你走吧!”
吴清秋又哭了,他哭着:“三哥,我寻了你三个多月,好不容易寻到你,我怎么可能再把你一个人扔在这荒凉的地方呢?我开来了两辆车,如果你不想见着我,我们分开各坐一辆车。回到荆翠后,我让亮子陪着你检查身体,我不会在你面前露面。你相信我啊!三哥!”
水清浅终于哭了,多长时间了,他不曾哭过,他不敢哭,他怕自己一哭,就停不下来了,他怕自己一哭,就会倒下去。
他不想在任何地方如此简单的结束生命,只要有人的地方,不管哪里,他若死在那里,那里一定被人看作是凶地。他跟初一说过无数次,如果有一天他觉得自己不行了,他会慢慢走进这里的大山,死在大山里,让野兽啃食他的身体,那样,他不会连累任何一个地方的人。
可是,现在,他没办法,他的心竟然开始疼了,他的心早已被自己锁起来,不悲不痛了很长时间,可是,现在看着那人痛苦的流泪,卑微的说着自贱的话,水清浅为自己设的所有自我保护的防线在一瞬间轰然倒塌。
他依旧在乎这个人,这个闯进他的世界,写满了情爱,然后又笑一笑,毫无爱惜的说玩玩,然后就真将他置于身下,毫无怜惜的玩弄的人。对于这个人,他水清浅从未恨过,最开始是伤心,再后来舍不得恨,到了最后是不敢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