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禾安走近,闻言也回他:“看来方才那个祝福,我接得十分准时。”
她停在陆屿然面前,后者自打她从灵阵中出来就没说过话,只在她出来时略略抬眼扫了一下就收回了视线,他展露出冷淡倨傲的神色时,有
种不紧不慢缀在人群最外围,却根本不打算溶进来的独特气质。()
陆屿然人就是这样,做了天大的好事也只掀眼看看,不邀功,也不提条件,如果不是稍有点在意的人或事,他甚至能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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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禾安轻声问:“你不急着回巫山酒楼吧?”
陆屿然与她对视,能窥见一两分她的想法,他将掌心中的四方镜翻了一面,道:“暂时没那么急。”
商淮感觉自己可能是和另外两家打交道打得有些神经失常了,明知他们现在四个人里有两个九境巅峰镇场,还总觉得在这种空旷地方会随时被窥伺。
他见这两位,尤其是温禾安有话想谈,且可能一时半会收不了场的样子,索性提议:“先回去吧,回去说。管家来的时候是不是带了菜,我回去做饭,聚一聚,庆祝一少主恢复修为。”
温禾安扭头看陆屿然,见他没有反对,脸上绽出笑意,真心实意地附和:“庆不庆祝都是次要,但你若说你要亲自出手,我可就不推辞了。”
商淮眉眼舒展了。
哦。
恢复修为的温禾安还和先前一样可爱,没摆别扭的架子,这就行。
几人踏着夜景雪色回到宅院里,门一关,陆屿然和温禾安进了正堂,商淮拎着打哈欠的罗青山进了小厨房。
温禾安先将自己的幕篱摘了,给自己和陆屿然都倒了杯茶,搁置在椅子边上,嫩芽的清香霎时四散开。陆屿然注意到随着修为的恢复,她手上的燎泡都已经平复下去,没留下任何疤痕,他收回视线,手腕微曲,道:“道谢的话都免了。”
“借灵你都敢用,挺豁得出去的。”他顿了顿,眼皮往下压出道褶,语气到此时才算有了波动:“也挺不拿自己命当命。”
“不得已的权宜之计,若不如此,他们几天查一回,我也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温禾安认认真真望着他,不止眼仁干净,声音也干净:“道谢的话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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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理了理思绪,温声道:“商淮昨夜和我说,塘沽计划由你查,后续怕会被诱敌深入,恐中计,巫山不想你涉险其中,情愿将这颗毒瘤再久留会,慢慢搜寻线索拔除。你若是放心,这件事我来接手,不论我这边什么情况,耗时多久,回不回温家,我都替你查清楚。”
“方才情况突然,没能说太清楚,你若是担心,我现在可以给你个更分明的承诺。”她一字一顿道:“我此生绝不因一己私欲主动伤害任何巫山子民,若有主动来犯者,我亦会酌情考虑,尽量留其性命。”
陆屿然沉默,随后哑笑了声。
不管是出手之前已经考虑到了结果,还是真一时头脑发热,对他来说,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好呼天喊地,暗自懊悔恼怒的。正如温禾安所说,人总要为自己的某个行为或决定付出代价,这决定以后若是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滔天灾祸,他也认。
只是。
从温禾安恢复修为的那一霎起,两人之间的距离就遥遥隔开了,像方才的气息对撞,分明两
()人都有意收敛了,可甫一出现,就摆明了是无形对立的死局。
吃完这顿饭,温禾安就会搬出去。
她若要查塘沽计划,可能还有几句正事上的音信,若以后不查了,就跟这几年一样,自有她的逍遥地,半个字音都不会主动和他联系。
她要忙着拉垮温流光,要和天都内部斡旋,或许日后要参与到帝位争夺中来,与他成为残酷战场上刀刃相见的敌手。她若真还记着这回的人情,可能会在日后他混得落魄不堪时稍微搭一把手,若不记,也没什么办法。
这样一想。
这顿庆功饭,与散伙饭没什么两样。
唯一的好事大概是,他应该不会再为有关温禾安的事再心绪不宁了,毕竟,所有犹豫的事最终都做了,能帮的都帮了。
做到这份上,就算昔日温禾安对他是真情流露,他都没什么对不起的了。
更何况她还不是。
温禾安又道:“流弦沙的事,我去与林十鸢谈,她知道如今是个什么形势,会答应我们的。”
她不知道陆屿然是怎样想的,她提出来的都是目前他需要,且自己能做得到的,太空大的东西她没法许,许了也是白许,平白引人发笑,反对不起他今日出手解困的情谊。
陆屿然听罢,终于掀了掀眼,略一颔首:“塘沽计划不必了,流弦沙的事随你方便。”
温禾安想了想,还想再问什么,但见他眼睫微垂,眼皮下积着一汪由烛火映照出的阴影,困倦又懒散的样子,自发歇了音,想了想,起身说:“我去厨房帮忙。”
厨房里,商淮在说,罗青山在听,没有睡着是因为狭小的屋里架起炭火烤的鹿腿正滋滋滴油,表皮金黄酥脆,香气惑人至极。
温禾安轻手轻脚搬了把椅子进来,商淮和罗青山齐齐看向她,两人聊天的话题还没转过弯来,罗青山下意识接话:“……所以他们还真指望阴官本家会派人来三州帮他们探看溺海啊?”
罗青山问他:“是不是很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