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都,清晨六点。
在匍匐者突然出现一头撞破城墙前,这里还是如往常那般的平和景象,就仿佛不久前的内讧从未发生过。
土褐色的墙壁缝隙里残留着细碎的沙砾,粗糙,硌手,在夜晚被浸得冰冷的温度也随着天亮逐渐回升,直到正午时分变得炙热滚烫。
而此时,这面墙壁还依旧冰冷,不少守卫都贴着墙壁稍作休息,试图依靠那份冰冷来让自己清醒清醒。
连续一晚的警戒让他们都极为疲惫,再加上某种彼此心知肚明的原因,相互间都不怎么闲聊。
唯有一个少年人好似看不懂氛围,精神奕奕地缠着人说话。
“前辈,听说以前我们这里的首领不是现在的首领,那原来的首领去哪里了?”
“前辈,为什么那幢白色的屋子不让人进?”
“前辈,现在的首领说以后会让沙漠变成绿洲,这是真的嘛?”
“前辈”
被缠着问各种各样问题的守卫不耐烦地摆手,终于开了口,“我怎么知道,你一个刚来五六天的新人问这么多问题干什么。”
“就是因为我才刚来所以才要多问的嘛。”少年人委屈地说,但很快又转移话题,“前辈,吴望是谁?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他是叛徒?据说我来之前幽都里发生了很严重的内讧,是因为他嘛?但是又有好多人说是误会,好奇怪,说法完全不一样。”
似乎是某种默契被打破,旁边一个守卫冷哼道:“还能有什么误会,大庭广众之下试图刺杀二首领,难不成当时亲眼目睹的几百多人全都出现了幻觉吗?亏得我当初如此信任他那就是一个为了控制反抗军不惜一切手段的自私自利的小人!”
被少年人称作前辈的那个守卫冷声反驳:“吴望跟随首领将近十年,十年里反抗军不止一次差点彻底消失。你也是老人,你自己数数,有多少次是吴望一手将我们从死亡绝境里拉回来的?他有什么理由去背叛首领?他真的渴-望权力那种东西吗?!”
“所以你是指现在的代理首领才是真正的卧底,是叛徒?那可是首领亲自认证的绝对可信之人!”又有人没忍住站出来,愤怒质问。
“首领就是太信任那人,所以才会失踪!”
“荒谬!你怎么敢说这种话——”
少年人张大了嘴,看着各执一词的两波人互相争论,心里闪过一串省略号。
就在这时,不远处走来一支队伍,是换班的守卫队,为首的男人身穿黑色作战服,身姿挺拔,神情冷漠,被束起的长发落在背后,身后背着一把漆黑的长-枪,气势不凡。
正在争吵的守卫们看见走来的男人,纷纷停下动作。
“又在吵关于吴望的事?”
其中一位偏向吴望的守卫没忍住开口:“文团长,您与吴团长共事这么多年,还不了解他是什么人吗?他怎么可能会背叛!”
被称为文团长的男人神情依旧冷漠,仿
佛谈及的是一个从未相识的陌生人。
“我是否了解吴望,与他是否选择背叛这两件事毫无关联。我只信任首领,而首领交给我的任务,就是听从如今这位年轻首领的命令。”
文邵环视周围或沉默不语或挣-扎动摇的守卫们,缓和语调,道:“辛苦你们警戒一晚了,现在快去休息吧。”
“……明白。”
少年人混在离开的守卫队里毫不起眼,走出一段路后,远远地往那位文团长身上投去几眼。
那人正站在南大门最中间,仿佛如巍峨城墙那般坚不可摧,金灿灿的阳光撒在漆黑的作战服上,却丝毫没有缓解那份冰冷的寒意。
少年人懒散地双手交叉抱住后脑勺,心里闪过一丝无趣,直接将这位文团长判定为不可拉拢之人。现在的反抗军里,除去失踪的前任首领,最让他上心的便是身处幽都最中间建筑里的那位现任首领,可惜他来了快五天,连个背影都没瞧见……
怎么不来点有意思的事呢?
少年人轻叹。
而伫立在城墙之下,凝视南大门的男人则情绪复杂,虽然判断出吴望会在今日入侵,他也因此做好了战斗准备,但在理智之下,依旧留有些许动摇。
在这一刻,仿佛时间无声暂停。
手握长-枪情绪复杂的文团长,内部矛盾重重的守卫队,藏匿在暗处别有居心的神秘少年,看似平静的氛围下,隐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汹涌海浪。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份虚假的和平不会持续太久。
似乎随着首领的失踪,反抗军的未来也变得模糊不清。
有太多的人开始迷茫。
杀死吴望之后,这份迷茫真的会消失吗?
文邵问自己,又看向周围神情阴郁的守卫们,不得不承认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