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则根本没多想,只是有点羡慕地看着严嵩。
刚才不去亲迎,也是因为有些害臊。他自认才学不输任何人,如果没有继统继嗣的大礼之争,也许这日讲起居注官就会是他杨慎。
眼下严嵩真可谓是平步青云了,日侍左右,只要皇帝再欣赏才干,下一步就是好缺上的历练。
这一次拜会,严嵩摆足了学生的姿态。除了追忆当年会试、殿试的事,感谢杨廷和数次写信请他还朝,其余则是向杨廷和请教给皇帝日讲的课程。
在这方面,杨廷和自然有着充足的经验。
严嵩虚心请教着。
杨廷和殷切地看着他,“惟中啊,你此番有了这际遇,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今科贡生已蹉跎年余,虽说学问应当更精进一分,然陛下会出何策题,恐怕也令他们更加无从捉摸。”
“陛下确实天资英断。”严嵩认同地点点头,“若陛下问起,学生当据实而言。这策题虽大抵皆治天下之道,御极之初却已然事多。学生以为,如今若让贡生言礼法,恐再生事端。”
杨廷和笑了起来:“惟中所言甚是。”
他就怕皇帝仍旧想拿礼法做文章。
关于“礼靠的是钱”那种偏颇之论,如果拿到殿试上去让贡生们议论,恐怕会天下骇然。
像这样的理解,谁知道皇帝还有多少?
严嵩来了,这让杨廷和很喜欢。
但严嵩过于浓烈的尊敬,让杨廷和忧虑起来。
你还不能说他是太见外。
一场师生“相谈甚欢”持续了足足半个时辰,杨廷和算是给了严嵩非常充足的单人时间。
此刻杨府的门房那边,一定还有很多人等着呢。
但杨廷和送走严嵩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对师爷吩咐道:“去打听一下,严惟中今日还去了谁家府宅拜会。”
严嵩直接就回了家。
他今天只去拜会了杨廷和。
梁储那边不用,今天的默契已经建立完成。
至于殿试的策题,严嵩哪准备管这个?
既不会对外透露什么皇帝的倾向,也不准备去影响皇帝什么。
至于拜会杨廷和,那是应该的,毕竟有师生之谊。
难道皇帝不希望他在杨廷和身边有个信得过的臣下?
……
殿试时间确定下来,五月十八,贡生们热议了几天于谦之后也终于消停下来紧张备考。
各种人菜瘾大的秀才、举人却不停歇。
当下,京城热门话题表面上是于谦,实则借古喻今,都在“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地讨论这位藩王继统的新君。
京城的穷秀才张楫却根本没心思聊这些,他家里又来了一位官老爷:都察院监察御史方凤。
“宫中内使果真是这么说的?”
“晚生句句属实。”张楫一脸苦相,离座跪了下来,“时鸣公,既有同乡之谊,晚生方敢直言。晚生虽愚,亦知先有内使奉太后之命预选淑人、后有时鸣公因公事莅临寒舍该是何等诡谲。还请时鸣公指点迷津!”
方凤客气地把他扶了起来:“济时,你知其中利害便好。勿忧,勿虑。为兄风闻有奸佞内臣假上意滋扰良家、败坏圣天子清名,果有其事,济时不妨据实言之。”
张楫忐忑地看着他:我这不是都已经说了吗?
方凤笑着为他铺开纸张,还研起墨来。
张楫脸色一变:言官要借这件事做什么?
他实在不想卷入其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