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李离贺清仅一步之遥,目色幽深眉头微蹙道:“若李自是愿意,只恐叨扰王女安宁……”贺清微微颔首,淡然收拢广袖道:“若若李姑娘不便,可让沈秋与我同行。她此前来过沈园,对这里很是熟悉。”容若李蹙眉道:“沈秋……公子有所不知,前几日沈秋身染恶疾,现已口不能言。让她同行怕污了公子的眼……”贺清敛眉不语,气氛凝滞如乌云罩顶,半晌,语调清冷道:“无妨,你让她来吧。子梧所剩故人不多,沈秋姑娘于子梧有赠药之谊,自是要道别的……”青庐后山,秋风乍起,满山落叶纷飞不歇。贺清跪在无名墓碑前,默然不语。轻柔的脚步声响起,沈秋轻轻跪在他身旁,目若秋波凝望着他。贺清转身看着她道:“姑娘那日来沈园看在下,可是出自真心?”沈秋口不能言,一滴清泪从眼眶中流出。贺清伸出手替她拭去眼泪,起身环抱住她,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我问的问题,姑娘若是回答是,就在我后背拍一下。若回答否,就在我后背拍两下,好吗?”颈边轻微上下起伏,沈秋轻轻点了点头。贺清的背上传来轻轻的一下。贺清凑在她耳边道:“沈秋姑娘可是真心加入青莲教?”长久的沉默。半晌,贺清感到背后传来轻轻的两下。贺清道:“既非出自真心,子梧必不会责怪姑娘。倒是感谢姑娘那日赠香囊之举。此次我走之后,姑娘可否帮我一个忙?”背上传来坚定的一下。贺清道:“太湖莫厘山的莫厘神医,想必姑娘有所耳闻。你说受沈青所托,让他帮你解了圣水之毒,你只需跟莫厘神医说……”“公子——”容若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间差不多了”。贺清不做声,假意轻柔眼角,悄悄伸出手从地上摘下一朵小雏菊,起身朝容若李粲然一笑道:“好,我们走吧——”不出几步,贺清突然回头,鬓间赫然带着那朵黄色的小雏菊,朝仍旧跪在地上的沈秋大声道:“姑娘,莫笑老翁犹气岸,君看,几人□□上华颠。哈哈哈……”说着周身似有狂放之气大步朝山下走去……宋瑜领军挥师北上。安南王府军军容整肃、军纪严明。宋瑜所到之处,各州郡纷纷牵马贡粮,数月内不费一兵一卒,已然平定数郡。中军帐内,思南、沈二赫然在侧。沈二朝宋瑜道:“世子,公子一定会沿水路而行。”宋瑜紧蹙着眉头,盯着墙上的地图道:“为何?”沈二道:“江南沈家为数不多的旧人,多数都为南岸漕运之人。若公子想留下什么线索,必会借助散布在漕运码头的兄弟们……”宋瑜朝秦桑思南道:“传令下去,我们一路沿水路进京。”秦桑:“是。”不日军队到达吴郡地界,宋瑜命众人在太湖之畔扎营休憩。“世子,又找到一处公子留下的记号……”军营之内,思南匆匆往中军帐走,“漕帮的兄弟说约半月前见到了公子的船,停靠在岸边、去了一趟醉墨楼。我与沈二搜了楼里上上下下,找到了这个……”宋瑜接过思南手上的纸,见纸上画着一朵青莲,莲中写着一个秦字。思南道:“若青莲指代青莲教,那这秦字指什么?青莲教中姓秦之人,与我们有何干系?”宋瑜蹙眉:“青儿曾与我提及荆轲刺秦之典故……”思南道:“荆轲刺秦?是说这军营之中有要害世子之人?此人……姓秦?”众人在营中生火造饭,宋瑜离开营地,只带了春竹和思南朝醉墨楼而去。醉墨楼边风景美如画,宋瑜伫立芦苇荡,遥望远处山水如旧。孤帆远影越来越近,宋瑜看清帆船之上鹤发童颜之人,朝远处躬身行礼。莫厘带着弟子走到宋瑜跟前,朝宋瑜道:“敛光,一别经年,别来无恙……”春竹从芦苇荡里探出脑袋,看见莫厘兴奋地跑向前,抱住莫厘大声道:“师父——”莫厘拍了拍春竹的后背,笑道:“春竹长大了,比师父都高了。”春竹面带羞怯,忽的转身跑进芦苇荡,把思南拉倒莫厘面前道:“师父,这是思南,是贺公子的贴身侍卫。”看见春竹模样,思南跟着一脸羞怯道:“师父好——”莫厘眼角抽搐,看了看眼前两人模样,朝思南道:“好,劳烦思南公子多多照拂我家小徒——”思南连连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莫厘不再回应,转身朝宋瑜道:“世子,这是青儿让我交给你的。他说若有任何疑问,可去问沈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