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求皇上还小儿公道啊……”听世子这么说,跪着的韩侍郎突然抬起头,嘶哑着喉咙朝武帝呼喊。武帝揉眉,顾清抬起头,看向銮驾右侧。肤若凝脂、领如蝤蛴,凤眼如一寸横波,婉转入鬓不辨深意。四目相接,世子唇角向上一勾。贺清避开眼神,垂眸不语。“回皇上,世子所言与韩公子随从禀报内容相同。昨日亥时,贺公子曾与韩公子在梨香院门口争执……”郑少卿不顾韩侍郎的哭喊,试图继续问话。“郑大人,”世子把目光转向郑少卿,懒懒道,“敛光何时说这位贺公子曾与人争执了?贺公子并未与人争执,是那位穿着锦衣的公子,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韩公子,言语轻浮冲撞了贺公子。且未曾道歉就朝芳菲苑去了。梨花姑娘与在下皆亲眼所见……”满堂哗然,喟叹世子轻浮者有之,感慨韩维英才天妒者有之,愤慨贺清有辱门风者亦有之……“好了!”武帝喝止,“郑爱卿,此事交由你处理,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臣遵旨。”郑少卿看了一眼世子,不动声色退到一边。武帝面露疲惫,看了看堂下跪着的两人,朝贺清道:“子梧啊,允明和子兰常年戍边,如今贺府仅你一人。今日之事,既与你无关,便早些回府吧。对,郑大人查出真相前,你就在府里多歇息几日,不用来回文华殿了。”“臣遵旨——”贺清额头触地、躬身跪地不起。“今日到此为止,众爱卿无事都散了吧。”说完,武帝抬手,由廖公公搀着回后宫去了。众人四下散去,惟有贺清仍旧跪在殿中。世子起身、定定看着堂下之人。半晌,贺清直起身,见世子仍在,敛眉行礼道:“子梧谢世子解围。”世子缓步走到顾清面前,雪纺纱逶迤扫地。“你知道我是谁?”世子开口,挑眉看着贺清。日光照进华盖殿,刻画出贺清轮廓分明的侧脸,凌乱散落的鬓发下是白皙修长的脖颈,左侧还有一颗不起眼的朱红色小痣。宗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心里这样想着、世子默默收回目光看着他的眼睛。“当今世上,能够称皇上为皇叔的,仅安南王世子,宋瑜、宋敛光一人。”贺清恭敬回答。“呵——”宋瑜轻笑一声,“你早知昨日是我?”贺清道:“今日方知。”宋瑜挑眉,见眼前之人不卑不亢、滴水不漏,继续道:“如何得知?”贺清顿了一顿,抬眸看着宋瑜:“一般的太湖珠没有梨花香。今日进殿闻到世子身上有梨花清香……”四目对视,宋瑜定定看着他深不见底的双眸,好似华夏百川、宇宙星河尽皆纳入其中。宋瑜看见自己的倒影,语气轻佻道:“你的鼻子倒是很灵……”贺清:“比不上世子慧眼如炬,昨夜之事若非世子……”言语停留在舌尖。宋瑜突然向前一步,贺清眼前只剩柳眉凤目。呼吸相闻间,淡淡梨花清香无声侵占了贺清的五官六识。贺清下意识垂下眼眸,耳畔传来清冷低沉却又带着笑意的声音:“若我目力不佳,怎会知晓子梧兄色若春花,面如秋月……”带着梨花清香的温热气息拂过贺清的耳垂,贺清下意识后退,后腰触碰到了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衫丝丝缕缕传了过来。“……腰若扶柳呢。”宋瑜盯着贺清颈边的小痣,无声勾了勾唇角,复又收回手站直了身体。贺清定了定神,继续垂着眸作揖:“世子见笑了,子梧……”贺清正欲措辞告退,一个身着青色云锦竹纹袍、年约十之二三的少年突然冲进了殿内,略过贺清冲到宋瑜跟前,拽起他的袖子就往外走。“哎呀世子,你怎么还在磨蹭呀,你忘记让我知会了梨花姑娘,说好要去听曲的嘛!”那少年一边抱怨一边瞪着宋瑜。宋瑜不为所动,带着宠溺的表情拍了拍少年的脑袋,边跟着往外走边道:“小春子不要着急嘛,梨花姑娘可以等,贺清公子可等不得。”说着回过头,冲着贺清眨了眨眼。那少年人毫不领情,甩开他的袖子道:“不要叫我小春子,春竹,我叫春竹—”“是是是,春竹,小春竹——”宋瑜跟上少年的步伐,眼看就要踏出华盖殿。“瑜—世子——”听到春竹二字,贺清微怔、情不自禁开口。宋瑜收回踏出殿门的脚,转身看着贺清。贺清顿了顿,想了下道:“雪花膏虽能让肌肤一夜如雪,长久使用亦会伤及肌理,于习武之人无益。若无必要……”诧异只是一瞬,宋瑜的脸上浅笑一如既往:“劳子梧兄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