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瑜接过莫厘手中书信,挑眉道:“沈昱?”莫厘身后恭敬站着的弟子忽的朝前走了一步,朝宋瑜行礼道:“草民沈昱叩见世子殿下。”秦淮河畔,秋水氤氲。容若李随贺清步入沉香阁内。四下悄然,惟余秋风落叶飘零不止。贺清如往常般掀帘步入暖阁。未见沉香,却是太子独坐窗前,看满园秋风缱绻。听见人声,太子回头。看见贺清倏然而笑:“子梧哥哥来了——快请坐,刚泡好的茶。子梧哥哥见到我并不惊奇?”贺清从容落座,接过太子手中的茶道:“若是太子,要好过其他人。”太子挑眉:“子梧哥哥一早便知容若李是我的人?”贺清敛眉,淡淡道:“初时只知有主,不知是太子殿下。”太子的脸上恢复成一派天真之色:“子梧哥哥果真聪慧,哥哥是如何得知?”贺清默默不语。半晌,放下茶杯问道:“殿下,沉香可还好?”太子仍然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我让她喊子梧哥哥回来,她不愿意,自己死了。”贺清双手轻颤,直视着太子道:“殿下可知,沉香为何要留在京中?”太子摇了摇头。贺清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因为殿下还在金陵……”太子伸出手摩挲着桌上的木兰木雕,淡淡道:“沉香只知我喜欢木兰,却不知我为何欢喜。子梧哥哥可知道?”不等贺清回答,太子又继续道:“永安三年,子梧哥哥入东宫伴读。你我初相识那日,东宫外面的木兰花开的正好。那一日,你问我要沉香,我便将她赐给了你。第二日,你便带了这个木雕过来。从那以后,太子殿下最爱的花,就成了木兰……子梧,如今大局已定,可愿留在京中帮我?”贺清沉声道:“太子殿下用沉香的名义告知安南王武帝病重、殿下被幽静,又将流言通过青莲教告知举国上下,就是为了借安南王之力,除去何丞相?”太子笑的单纯:“子梧聪慧。”贺清道:“太子殿下,可否告知,韩维为何会死?”太子:“因为他对子梧哥哥出言不逊……我知你心善,定不会让芳芳菲菲下死手,就让沉香告知芳芳菲菲,是你的意思……”贺清握紧拳头:“殿下,顾羽为何要死?”太子似是惊奇贺清怎会如此问,瞪大眼看着他道:“因为他总缠着子梧哥哥……”贺清敛眉:“殿下何必如此自欺欺人。永安初年,武帝要立殿下为太子,顾辞大人上奏曰,国基未稳、不宜早立东宫……韩家父子入京后,成为何丞相羽翼。殿下为何丞相不喜,若是不除去韩家父子、迟早为八皇子羽翼……太子殿下好筹谋,未至弱冠、已学会排除异己……”太子似是未听出贺清口中的讥讽,继续道:“中书省是留不得了,我要成立一个文渊阁。子梧哥哥留下做我的首辅大人可好?”贺清垂眉:“太子殿下抬爱,子梧才疏学浅、不堪重用……”太子双眼圆睁:“子梧哥哥,这两日宋敛光就该到金陵了。你还想见到他吗?”贺清猛地起身,握着拳头指节发白:“你想怎样?”太子跟着起身,一边往门边走一边道:“若是子梧留在金陵,宋敛光安然无恙;若是子梧踏出这城门一步……若李,你知道该怎么办……”“属下遵命……”容若李颔首行礼。“却羡木兰花,曾见霓裳舞……”太子边叹边走出了门外。-------------------------永安十二年秋,何丞相珪执意建造天枢,劳民伤财、天怒人怨。天下群雄四起,群臣觐见除佞臣、清君侧。为平民怨,武帝废中书省、何贵妃入冷宫、何丞相及其族人流放偏远之地,由太子理国。“公子,太子殿下请您今日入宫。”蓝泽站在沉香阁雅间外,朝贺清躬身行礼。贺清不发一言,面色黯淡朝外走去。路过蓝泽身边,忽觉手心微凉。蓝泽面不改色、颔首盯着地面。贺清接过蓝泽递过来的匕首、不露声色藏于袖中。文华殿内,安然仿佛一如往昔。太子提笔作画、贺清在一旁写字。“太子殿下——”小欢子一脸惊慌跑了进来,“陛下,陛下不好了——”太子猝然起身。贺清跟着起身道:“殿下可能带子梧同去?”太子面露疑惑看了一眼贺清,复又一如往常般朝他点了点头。贺清跟着太子如内宫,守在门口的廖墉看了看眼前两人,不发一言静静让开了门。躺在床上之人已然老态龙钟,却仍保持着一国之君的威仪。武帝看见太子身后之人,波澜不惊睨看着贺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