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一切尘埃落定,沈永和坐稳了皇位再没人能轻易动摇,他才稍稍放松心神,泄露出几分真正的自己来。
时正值盛夏,高温炙烤下,空气都泛着扭曲的热意,然而萧予辞却觉浑身冰冷。
他浑身打颤,如衣衫褴褛行走于一望无际的雪原,抬眼望去不知归处,唯有呼啸寒风。
“多谢庆将军解惑。”他胡乱说完这句话便失魂落魄地转身,大抵已经失去了反应能力,本能支撑着他道别而后离开。
萧予辞自己看不到,不知道他此刻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而看得到的两个人也都溺在纷繁思绪之中,连自己都挽救不了,更谈不上在意他人。
江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一步一踉跄走到了镇北将军府。
燕长宁远在西北大营,但在长安也有府邸住处。
江铖是燕长宁送到沈明烛身边的。
在他还是个普通侍卫首领的时候,他就是在这里,见到了他的小太子。
宣誓效忠的时候,他说他愿为太子手中剑,替他判定四方,也护他顺遂安康。
他也曾在燕长宁离开长安时,对将军保证他会用性命保护太子殿下。
可月寒日暖煎人寿,他的小太子过得那样孤苦迍邅,他却毫不知情。更甚者,他一并构成了太子殿下的苦难。
江铖在镇北将军府门前站了许久,久到门房都忍不住开了门寻问,他才如梦方醒,未曾回答便狼狈离开了。
走时才发现膝盖处或许是磕碰到了,每走一步都泛着刺疼。
很难想象,一位可以骑着马呼啸来去的将军,居然还会走平地时摔倒。
*
萧予辞又回到了含章宫。
他有随意出入宫廷的特权,把守皇宫的侍卫见他魂不守舍、涕泪交集的模样,更是连问都不敢问,急急忙忙地放人。
一向重风度的左相居然会露出这幅模样?是天要塌了还是齐朝要亡了?
含章宫宫门紧闭。
皇帝撤去了看守的侍卫,这里依然人烟稀少,与从前禁足时差别不大。
萧予辞呆呆地站在门外,看着暗红色的厚重宫门,半晌才缓慢地眨一下眼睛,眼眶便再红肿几分。
早就察觉到他回来的沈明烛茫然地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萧予辞进门。他苦恼地皱了皱眉,实在想不通都这人位居左相了怎么还有当雕塑的爱好。
沈明烛忍不住把门拉开一条小缝,探出半个身子,友好地问:“你要进来吗?”
萧予辞迟钝地回过神,便看见沈明烛扒在门上的半个身影。
“这怎么能让你亲自做!”萧予辞猛然大怒:“殿下,伺候你的人呢?”
大门沉重,而且,从来没有贵人亲自开门的道理。
沈明烛被他这突然变化的情绪吓了一跳,他揉了揉耳朵,“他们在替我收拾行李。”
其实他觉得没什么好收拾的。
萧予辞看到他的动作才反应过来自己太大声了,他无措地道歉:“对不起,殿下,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沈明烛放下手,把门拉得更开了些。
他温和地笑了笑:“你好像不太开心,要进来聊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