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也辛苦了。”他两眼一闭,一饮而尽。路泠见人一口气干完红酒,不赞同蹙了下眉。“慢点儿。”路小远果真不小心呛到,咳嗽几声。被路泠拍背。他正想道谢,莫名感觉身上视线愈加炙热。循着望去,见路志国正一脸哀怨望着这边。“你们什么时候那么熟了?”路小远回神,连忙又掺上红酒起身。见小儿子来敬酒,路志国正要笑,却觉手心一空。酒杯被夺走了。“您有心脏病。”路泠放下玻璃酒杯,“收敛些吧。”路志国:“喝一点儿又没事。”路泠充耳不闻。“小远你看,”路志国指着自己大儿子,“这么冷漠,难怪没女孩儿喜欢。”路小远干笑。因路志国表现得太过健康,他一时疏忽对方是病人,有忌口。大哥看上去颇为嫌弃亲生父亲,实际还是蛮关心的。“我也觉得,您遵循医嘱比较好。”“小远……”路志国泪眼汪汪,“你这么心疼爸爸,爸爸好感动。”这区别待遇是怎么回事啊!终于吃上了菜。虽然过程有些折磨,但味道很不错。路小远正埋头干饭,忽然见盘里多出一枚三文鱼。是路泠帮他夹的。几乎每次吃饭对方都会这么做。路小远起初不太习惯,后来倒也慢慢适应了。道了声谢谢,继续往嘴里塞。下一秒,盘里又多出一片牛舌。这回是路志国。对方眼睛发亮盯着他。“谢、谢谢?”路小远吃了下去。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路志国自己基本不怎么吃了,尽往他盘子里夹菜。吃的赶不上夹的,不一会儿,眼前盘子里便堆起一座小山。路小远捂嘴打了个饱嗝。糟糕,好撑。“够了。”最后还是路泠制止,面色愈冷:“他吃不下了。”“你是不是就不准我跟弟弟亲近啊?”路志国赌气,“爸爸又不是什么凶禽猛兽。”路泠扯了下嘴角:“您倒挺有自知之明。”路志国瞪大眼。“您以前就把小远喂进过医院。”路泠表情收起,“忘了么。”路志国:啊。他回想起什么。当时妻子产后身体虚弱,小远基本都是喂的奶粉。他忙于工作,孩子是家中保姆在带。只有一次,他好不容易得了空闲,想要照顾下孩子。几个月大的时候,小团子是最可爱的。安静不闹腾,脸蛋肉嘟嘟。他看入了神。喝完一杯,见孩子没吃饱似的,又去冲了第二杯。小团子完全没有拒绝,每一杯都乖乖下肚。直到大儿子放学回家,看见桌上扫了三分之一的奶粉罐,一个箭步冲来拍掉奶瓶。然后,就闻见一股奶腥味。白花花的液体从小团子嘴里流出来。“是啊。”回忆结束,路志国脸色沉痛:“吐奶了都。”什么吐不吐奶的。路小远面红耳赤。小时候的事怎样都好。他都这么大了,就别再提了吧。可这话题好像打开了一个开关。什么吐奶、什么喝墨水。小孩儿学会走路那会儿,成天跟着两个哥哥尾巴后边转,跟只小陀螺似的。路志国聊起了兴致,转头看来:“小远,你还记不记得……”路小远:啊?他一脸茫然。见状,路志国笑容淡了些:“也对,你肯定没印象了。”路小远张了张口。他的确没印象,甚至没有一点儿在路家的记忆。记忆的开端是在福利院。那个又黑又暗、挤满了吵闹声的地方。害路先生失望了。“……对不起。”见路小远表情暗下,路志国有些慌。他的确有些失望,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正想要安慰,就听自己大儿子开口。“人年纪大了就喜欢追忆往昔。”路泠语气依然淡漠,“你别介意。”路志国:“……”路志国:“没错。”他揽住路小远肩膀:“重要的是今后,我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你不会再说想要回去吧?”路小远起初是担心给人添麻烦,所以才想着要走;可现在待了这么些时间,他莫名找到一种归属感——像是漂泊的芦苇有了根。从前他只是寄养,不属于任何地方。可现在这里,有人把他当作家人。路小远小声道:“如果,不嫌弃的话……”他希望能待在这儿。路志国与路泠对视一眼。“对了,”路志国将人揽得更紧,“小远回来我们还没拍过合照呢,现拍一张吧。”路泠皱眉:“现在?”路志国:“对啊,用你手机。回去以后记得洗出来,我每天抱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