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去之命借得神天精气再临于世,更多的便不好再多贪心才是。
“以往是我闹着不放你们走,如今倒成了你们赖着遭我撵赶。”天悯交叉手臂搭在脑后,悉数难过之情全藏于那副吊儿郎当的笑颜底下露不出半分来。
苍弥近他跟前去,咬破手指于他双眼上划过血痕,道:“此为二重眼,能帮你明辨善恶危险。饯别之礼,除此以外我再想不到其他。”
血痕浸入天悯双目中,在他睁开眼时便再无颜色。他立即咧嘴笑了道:“大荒之主眼观未至之时耳听无声之音,原来竟是真的。谢啦,大哥。”
“保重。”
“知啦知啦。”
“看来我若是不赠你一物便比不过苍弥了。”戎弱垂首闭目笑来,伸以食指点向天悯心口,又道,“以凤心结灵虫,以灵虫结相知相惜人,长伴汝身无孤寂。”
天悯这下噘嘴嘟囔起来:“唯有我拿不出相赠之物,爹与大哥真狡猾。”言下刚落他又是灵光一闪,当即将手掌分别按向戎弱与苍弥的胸膛上,念道,“吾乃凤王天悯,献祭凤王之脉以为链,牵魂牵心,一向神天戎弱,二向大荒苍弥,凤族不灭,血链不断。”
便从戎弱与苍弥胸膛之中隐隐现出婴孩手腕儿般粗的朱绳,自天悯收回手去退开几步仍是得以瞧见。戎弱与苍弥于那朱绳上收回视线抬头相顾一眼,皆是有些许怔然。
天悯正乐,未见得他二位神色异样,自顾自欢欢喜喜道:“从此我与你们血脉相连再不分离。”
戎弱莞尔,将朱绳收回自己与苍弥体内,承下天悯这番意。
遂才总算是挥手别过乘云既去。
立于万丈高空云端之上,苍弥侧目见得戎弱垂目仍有几分伤感,便道来:“无论再过几百年,亦或是千千万万年,我都会陪在师父身边。”
戎弱轻声笑了,抬手在苍弥头顶比划起来略有感概:“不知不觉苍弥也长大了,已是高过师父的个头啦。”
“个头再高,也比不上师父分毫。”
“前些年还不过是个少年郎,如今也是被叫大哥了。时光荏苒,从不待我啊。”
“我跟着师父离开大荒之禹早已过去千年,而我无论如何勤勉竭力,始终追不上师父的年纪。这叫我甚是不甘。”
戎弱听得一愣,而后便是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苍弥不知师父何事如此开心,困惑侧头看去,却也不由得稍稍起了笑意。
那云呀,便是这般悄无声息驮着他二位远去了。
坠入寒宫尤是梦
自怜追厌隗而去已过两日,天央始终守于榻前未曾离开半步盼着净玉玦早日醒来。先前以二重眼于净玉玦体内所见戎弱此时尤为衰弱,那团本该灿灿若星月的白光黯淡如晦,已是将熄未熄之相,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便是连净玉玦都因此昏睡未醒来。
除此异样外,眼观之处还有一事叫天央心生困惑——灵韵根极之幽幽深暗里,有一只牢笼孤立空无一物中,那里头隐约有谁披头散发正盘坐着。他缓缓抬起低垂的头来看向天央,只稍挥手便弹出神力震向他双目。
天央不由自主猛闭上眼,再睁开时便已再难探究什么。他不知如何做才好,既怕戎弱残存的精气就此袅袅飘散去,又怕轻举妄动坏了净玉玦仙体。思度许久横竖求不得心中安稳,竟无意间不觉怜已离去脱口叫了他名字欲求个商量,话至一半方才醒悟过来,遂苦笑过几回连连哀叹。
此番惶恐不安劳心伤神数日未歇,总算盼得净玉玦醒来。
身体尚留诸多疲惫,净玉玦充耳不闻天央关切之言坐起身默然缓了片刻,便推开他下了榻,一面踉跄往屋外走一面问道:“我昏睡多少个时辰了?”
天央见他不稳,跟于他身后扶拽着:“仙君当心。”
净玉玦嫌他动作碍事甩了几下手,过后又思及己身回头问他道:“朱虫呢,你已是取出来了?”
“不敢冒犯,已取出来了。”天央如实回道,“仙君步履多有不稳,何苦急着走呢,再多歇息几日待身体有好转时我送您回去不迟。”
朱虫取出便好。净玉玦只听得他前言便已是将后语自行抹消了去,强提了仙气将他震开,趁此机会速速脱身大步走出屋子,乘云径直往络泽城而去。他心有焦急,非己之所愿丢下有难的戚亭涵跑来霜墨里,本是想着早早应付过天央命他取了朱虫便回去,不料打斗途中竟是遭戎弱不由分说夺去身体,这才眼睁睁由着戎弱胡来损去精气白白浪费许多时。
不知在困兽谷耽搁了多久,玉子儿玉银儿可有好好保住戚家。还有那戚亭涵,若是遇上苍弥被煞气附身乱了心智可怎好。
这全怨狗龙王选定的投胎之处,净是给他找麻烦。
心下里这般念想了,净玉玦也顾不得因戎弱精气衰竭而致使仙力有亏损,即便使得祥云几番摇摇晃晃也仍是凭着毅力飞至城主府院内落了脚。
府上再不见之前下仆们忙碌模样,空空寥寥任凭他焦急乱走了好几个院子都未见人影。跌跌撞撞实在目眩神摇再难前行一步,他这才扶着院墙倚坐地上,提了嗓子大声喊道:“玉子儿,滚出来!”
又等了半晌,那小仙童方才由院门外飞奔而来,一见他气息奄奄便是哇啦哭道:“仙君您可算是回来了呜呜呜,这几日您究竟哪里去了?!”
“戚亭涵呢?”
闻得仙居发话来问,玉子儿稍愣一下,继而哭得更厉害了。净玉玦催促他几回得不来回应,正欲推开他亲自再去寻,便见得玉银儿自天上落下他跟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