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玉玦垂目瞥一眼胸膛处的手,不以为然道:“神仙唯有大爱,你想要的许是生不出来。”
天央收回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对净玉玦笑道:“您心中明明早已有了情爱,之后不过是将那份属于旁人的情爱转向我罢了。您先休息,我明日再来。”
净玉玦皱眉苦思半晌,尚且不明白自己何时生了那劳什子,即便之前与戚亭涵有了肌肤之亲,那也不过是被戎弱借去躯壳,与他又有何干系?
只不过是,思及当时情境略有几分难为情罢了。
且说天央自灵树祭坛处出来,不觉已至怜的屋门外,彳亍许久方才终于抬手敲响门,低声问道:“睡了么?”
屋内悉数片刻,方才有人回答:“还未,你进来罢。”
天央顿了顿,终于推门进去慢慢走向怜。怜坐于塌边,头发散下来垂落至褥上。他未有起身相迎,不过是点了榻前一盏灯,刻意映出自己的容貌。此乃天央心仪的容貌,亦是见喜的模样。
这百年来,怜曾不止一次如眼下这般散开发丝点一盏灯,以“见喜”的模样去安慰仍旧深陷悲痛中的天央。他们于夜里唱着一出情深意切的戏,即便双双都知是虚假幻影却又忍不住向彼此伸出手。唯有这般,才能稍稍缓解丝毫愧疚与痛苦。
见喜依旧活着,在他们的言语与相拥里栩栩如生。
“见喜。”天央立在怜跟前捧起他的脸,一边抚摸一边宠溺笑道,“我今日和怜闹了不愉快,你替我劝劝他。”
怜笑着点点头。
天央便弯下腰将额头靠上去,继续道:“我将朱虫给了旁人,其实我是想给你的。也想让你将朱虫给我。”
怜垂下眼,至始未作声。
“我总是这样来见你,你觉得痛苦么?”
怜仰起头抚上天央的脸颊,伸长脖子轻轻吻上他鼻尖,摇摇头。
“一百年了……”天央捧起怜的脸,不知该露出何种神情才好。
怜便笑,握住他的手微微偏过头去,亲上他的掌心。
无论再过多少年,他绝不能发出半点声音的夜晚依然会继续。
这样便好,这样便足矣。
“怜,我是倾慕你的。可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怜诧异抬起头,盯着天央悲戚的双眼,终于开了口:“你刚才,叫我甚么?”
天央索性猛然抱住他,闭上眼紧拧着眉头咬牙不答。并非是叫错。当年奋不顾身冲出涅槃时他便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对怜的心意不知何时起已悄然有改。将怜唤作见喜寻求解脱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借口,不过是为了触碰怜的时候能减少些许对见喜的愧疚。
不过是为了在察觉自己心意的这百年里,不断惩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