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给李天水倒酒,李天水拒绝,男人不依,看向梁巳,用着蹩脚的汉语说:“你们……休息。”然后指向一侧类似于塌的床。“他想让我们晚上睡这里。”李天水翻译完,又补充句:“大家都睡这里。”“都睡?”“就是大通铺,”李天水简单道:“毡房里条件有限,大家都这么睡。”女人也朝梁巳比划,意思塌上有毛毡,有毛毯,睡觉会很舒服。梁巳犹豫,这离乌鲁木齐两三个小时,现在已经十点,那边男人还期待着和李天水喝酒。既然大家都这么睡,她也不矫情,朝李天水说:“行,明天再走。”“住这儿不会很方便。”李天水看她,“怕你适应不……”“没事,入乡随俗。”梁巳说。李天水有点担心,但也没说什么,接过男人递过来的酒喝。这边女人让梁巳拿烤肉吃,凉了就不好。梁巳抱着奶茶喝,眼睛盯着烤肉看。李天水轻声说:“对牧民来说,羊就是被吃掉的。你想让羊死的有价值,就怀着感恩的心认真吃掉它,不要平白浪费就行。”说着递给她一块烤肉。梁巳拿过吃,咬一口、好香!接连啃了几口,把这一块认真啃完,又拿起一块吃。男人问她羊肉味道怎么样?梁巳真心赞美,“好吃!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羊肉。”男人豪爽地笑。羊肉确实肥而不腻,鲜而不膻。内地都是饲料喂养的山羊或绵羊,口感一般,也过于油腻。这对牧民夫妇太热情,一边给她倒茶,一边不停劝她吃。李天水让她控制点,晚上了,吃太饱睡觉会不舒服。没一会儿,梁巳扯他,“厕所在哪?”啊、厕所。李天水拿着手电筒带她出来,照向茫茫草原,然后咳了一声。……“我骑马带你去前面。”李天水示意远处起伏的山、和山上郁郁葱葱的树。梁巳难以置信,“他们这竟然没厕所?”“因为随着不同季节牧民要转场,基本上都没有厕所。”李天水说:“除了对游客开放的草原才会有。”……“我不想骑马了。”梁巳有点窘。李天水瞬间了然,挠了挠眼皮,说:“步行很远,你侧坐马背上就行。”说着过去解马绳,牵出来翻上马背,伸手给梁巳,让她上来侧坐在自己怀里。吐鲁番回来的路上梁巳想步行,主要吃太饱了,要消化消化。李天水牵着马和她并行,梁巳找话,“牧民转场是什么意思?”“海拔高低温度不同,随着季节的变换,牧民就会转去不同的草场。有夏牧场,有冬牧场。”“理解了。”梁巳点头。“你冷不冷?这儿温差大。”李天水问。“还行。”梁巳感觉有点凉。李天水脱了自己的牛仔外套给她,“别感冒了。”梁巳大方地穿上,接刚才的话题,“牧民转场也是好事儿,因为这样能维持草场的生态平衡。”“对。”李天水附和。“草原和草场有什么区别?”“区别是草场能放牧,草原不能。”李天水说:“草原这些年沙化的厉害,是不允许放牧的。但有专门规划的草场,是发展畜牧业的。”“明白了。”梁巳点头。“上学时读诗歌: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就特别地向往大草原。”“这种情景早二十年前在呼伦贝尔会有。”李天水说:“现在都见不着了。”“而且草原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好。”梁巳驻足,伸手拍腿上的蚊子,“马粪羊粪多,蚊虫多。”李天水笑出了声,没接话。“但我依然很喜欢草原,喜欢延绵起伏的山脉,它能让我心情开阔。”梁巳拢了拢外套,双手环胸,慢慢地往回走,“诶,你说,这儿有狼么?”“有,但这个区域很少。”李天水说:“早年巴里坤县和奇台县都闹过狼灾,成群成群的羊被咬死。”“狼群会攻击人吗?”梁巳好奇。“会,但少。它们主要吃羊。”……“要吃人还了得?”梁巳回了句。……“跟你聊天真有意思。”梁巳说:“你不用一板一眼地回答。”李天水牵着马,懒得接她话。“羊儿真可怜,不是被人吃,就是被狼吃。”梁巳揉着涨涨的肚皮,“不过这羊真好吃。”李天水用手电筒照了下她怪异的走姿,又立刻转回去,不说二话。梁巳看他一眼。半天,李天水才说:“我都提醒你了,第一次骑马会磨伤。”……夜里大家都和衣而睡,梁巳和女人睡里面,李天水和男人各睡两侧。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那男人鼾声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