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明看向王翰,可他察觉到了。“提审莽山谷那帮俘虏!”很快结果就出来了,俘虏们当中并无携带药瓶者,虽然看到过军中有人在仗前往身上倒药粉,但却不知是何原因。“看来都是季连天安排的死士。”“他又是如何得知宁老将军患有心痛病。知道这件事的不过几人,”宋清明来回踱步,“军中尚有奸细在。”“你们又怎知,这件事是在军中被传出去的呢?”安和撑手坐上桌案,笑意盈盈,“说不定早在宁京,他们就知道了。”众人的目光倏然汇集到她一人身上。“别这么看我,我上京前就带了不少我哥哥的人,各大将军的消息情报多多少少都被搜集了些,想知道宁老将军有什么毛病——”她红唇轻启,“也就翻个药渣的事情。”宋清明脑袋嗡的一下,和秦守四目相对间,好像一切都对上了。那日蒋充世和金岫二人造访王府,他写帖邀请花有道,宁步青和秦守。闲谈之时,宁步青分明说到晋王的人拜访了他爹。原来从那时起,这一枚暗棋已悄然落下。他们的目的不是拉拢宁老将军,而是为了监听情报,搜集消息。而莽山谷一战的佯败,实则是为了置主帅于死地,趁军中大乱之时,夜袭左营,耗损兵力。造反举事从来不是儿戏,季连天乃至背后的晋王步步设陷,对于朝廷大军想要后路包抄的计划,他们又岂会是毫无准备。“事到如今,唯有不破不立,破而后立。”苍州城下,众人皆都退去,宋清明留下王翰,展开舆图。从宋清明接手三军起,他就立意要走出这她逃她追她难飞宋清明抬手,将舆图抛去展开。舆图上,赫然勾画出一条醒目红线,那是自河西至梁地,十万大军粮草的运输路线。王翰的眼都直了,俯身去细细研究,“这您,从何得知?”“如果叛军主力有十万,后勤部队就必定要有三十万人,这样一支庞大的队伍,他们的粮食从何而来?”宋清明手拿炭笔,圈出几个地方,“这是河西几座重要粮仓,从这运输粮草,无疑要走这几条路。”“您又怎么知道他们走的是汜水口。”王翰抬起头,眼里露出迷惑。“这里,要经过齐王领地……这一条绕的路远,粮草损耗大……而看这里,假如借道汜水漕运,顺风的话短时间内就可到达。”宋清明的炭笔点在汜水口,“在大军赶来苍州城的路上,我就已经派人去漕帮打听消息,果然,见到了大批伪装成货船的河西商队。”“将军英明,竟是如此!看来圣人将主帅之位交予您手中果然是有其深意,将军您假意驻扎苍州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招可谓是釜底抽薪,拔根塞源——”“可以了可以了,”宋清明抬手给王翰一个暴栗,“好的不学就知道学马屁。”王翰嘿嘿一笑,“所以将军您让我奇袭汜水口,断他们的粮道。可是这么重要的事交在我老王手里会不会……”宋清明想起他让宁荣暗暗查探王翰底细,此人出身寒门,从普通兵卒做起,却能一点点爬到副将这个位置,如果不是靠偷奸耍滑强抢军功,能有这样的结果,只说明此人大智若愚,深藏不露。“本将相信你,唯有你能将此事做成。”宋清明拍拍他肩膀,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王翰军职不算高,带着三千人偷偷出苍州,很难被叛军察觉。然而王翰的笑容却突然不见了,他的神情严肃起来,深深看着宋清明似乎带着临危受命的难以置信与被交付重任的感动。倏然,他后退一步,屈膝半跪行军礼。“末将,绝不辱命!”天色渐渐暗下来,宋清明吩咐人传来壮武将军与宣威将军,仍旧是那张舆图。“一旦叛军粮道被断,他们必定另谋出路,苍州城就有一座粮仓,这里,还有这里,”宋清明炭笔圈画城池,“一旦王翰劫了粮草,这两处都要派军守住,坚壁清野。”四十万人的粮草,若无粮仓,是任何一座普通城池都无法提供的。一旦无粮,算上斩杀战马充当食物,叛军也最多坚持不过十天,届时——“届时,他们只能选择撤退,撤回河西补给军粮,而我军则乘势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