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忽然起了骚动。“你们把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啊!”一个沧桑的中年男人被拦住竭力大喊着,“你们不能带走她,她只是咳嗽她没有感染!”“注意防护,戴上口罩!”“您不能再往前一步了!”“核酸检测是阳性……”秦守隔着门板玻璃往外看去,外头一片狼藉,几个穿着防护服的警卫拦着人严词告诫,连着孩子的大声哭泣,中年男人的咆哮混杂在一起,每个人脸上的神情无不带着恐惧、焦虑与绝望,秦守注视着,只觉心底被大石头压抑着越发沉重,她默默叹了口气。“秦守……”同事收拾完走了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好。”她摇摇头,或许只是累到了,她扶着椅子要坐下,同事操起身旁一瓶葡萄糖过来,逼着她喝。“我不用——”秦守伸手推开,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觉得天旋地转,椅子刹那撞翻在地发出巨响,她摔倒在地上,冰冷的凉意渗进脊髓里。“秦守!秦守!”昏沉间,头顶日光灯明晃晃照在她眼前,她想要抬起手遮住这刺目光亮,却觉得使不上力气,一切都开始变得朦胧起来。一点点,世界染成黑色,扑通、扑通,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渐渐放缓,同事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天边传过来。“秦守……秦守……”訇然,她沉重的身子似坠入无底深渊,难以挣扎,窒息间越沉越深。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在寂静的黑暗里,没有时间,没有一切,只有她一个人。“倒是个好苗子,”黑暗里,她忽然听见有细碎声音说,“与那家伙斗了这么久,她可帮我们不少忙。”秦守努力想睁开眼,却没有力气。“我听见了,她想问我们是谁。”“我们是‘生’”,另一个细碎声音说,“哪里有生命,哪里就有我们。”“谢谢你帮助我们和‘死’对抗。对于我们的战友,我们一向非常大方。”它说,“你们都会有很好的来世。”我死了秦守一愣。“是的,在科室里过劳死。”“那么作为报答,”另一个声音又接了上来,“我们就分你一点空间之力。”秦守掌心一热。“相信我,你会用到的。”“等等!”秦守忽然有了开口的能力,她急忙问道,“疫情会过去吗?”“会的,小姑娘,”那道声音很温和地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瞬间,黑暗像是被人手撕裂,透露出一缕,两缕,随即是无处不在的光亮来。秦守紧闭双眼,怀臂抱身,垂下的青丝遮挡住赤条条的身躯,她好像一个刚诞生的灵体接受天地的洗礼,张开手挣扎间破茧重生,猝然,一切都轻松起来。她脚尖点地落下,看见自己穿着粗布短褐,站在悬崖下。一阵嘈杂脚步声,几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人急急从山间小道跑了下来,瞧见她惊喜大喊。“妹啊,这么高地方摔下去都没事,祖神保佑,祖神保佑啊——”秦守转过身,茫然地看着他们。这天,她来到了大武,她是秦守,曾经是一名传染科医生,现在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再过不久,她会盘下一间名叫仁和堂的医馆,然后一路来到宁京,救下从马上摔下的魏国公府嫡次子。然后看着他长大,成为他此生的挚友,跟着他在军中救下无数人的性命,直至崇和二年离开匣谷关,此后以根除天花为己任,一生跋山涉水,走过大江南北。历史长河滚滚,而世人终将铭记她。番外3五月的大婚四月的时候,秦守安和游历了圈回来了,听闻宋清明他们在殷河边上定了居,撑了船上了岸,上山来寻他们。“我在江南寻到一家姻缘司,自古这婚姻习俗,都是男婚女嫁,难得他们有适合我们的流程,我就想试试。”“这就是你在信中说的大事?”宋清明搭着秦守肩,一琢磨也真是大事,终身大事。“人生嘛,哪能留遗憾。”山间小院,村庄粉墙青瓦,山下有河迢迢流过,远看去白水环绕,秦守看着也艳羡。“你们在哪找的这好地方。”“那不得我慧眼如炬?”宋清明指指自己眼睛,挑挑眉。院里石桌旁,赵锡还在翻着黄道吉日,一筐筐红绸被人挑上山,听海晏说王爷还在梁地找了最好的绣娘。其实宋清明本来是不太在乎这些的,然而看着赵锡这么认真,心中也欢喜。隔壁老嵇挑着担经过,笑呵呵打了声招呼。“你们放心嫁娶,这要是缺了伴郎、伴君的,村子里有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