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秦司培还是一个小孩子。还是那么爱哭哭啼啼的小孩子。秦司漫以为他会哭闹不止不肯做检查,一直要等到蒋珊回来又哄又骗,好一番折腾才肯罢休。然而什么都没有。秦司培很听话,脱掉鞋子,乖乖的在检查床上躺下,因为刚哭过,眼眶还有些许泛红,不安害怕写满在那张肉嘟嘟的小脸上。听着护士推车上医疗器械的轻微碰撞声,鼻尖嗅着整间屋子里笼罩着的消毒水味,他分明就是害怕的。可他却一直忍住,小拳头紧紧的攥着,咬着牙一声不吭。原来他也是个死要面子的人。也?秦司漫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不想深究。看了眼腕表,估摸着蒋珊缴费也快回来,秦司漫不愿再和她打照面,见这边秦司培一个人也能应付,便没了再待下去的理由。她轻咳一声,检查室里正准备上手做结膜刮片的沈琰察觉到什么,回头一看,迎上秦司漫的视线。秦司漫最后看了眼检查床上的秦司培,对沈琰做了个“走”手势,“我先走了。”沈琰读懂秦司漫的口型,了然的点点头。带上手套和口罩,沈琰走到床边,轻言细语的对秦司培说:“培培,不用害怕,一点都不痛。”秦司培拼命的点点头,向周围看了一圈也没看见自己姐姐身影,心里的不安顿时被放大了好几倍,眼眶里包着满满的泪水,可却使劲的忍耐着,不让它掉下来。这两姐弟,连逞强的样子都如出一辙。沈琰从推车上拿上一小块消过毒的纱布,假装是在消毒,不经意的替他拭去了眼泪,“叔叔告诉你一个秘密。”秦司培声音有些哽咽,“什么秘密?”两边的眼睛都擦得差不多,沈琰把纱布递给一旁的护士,弯腰凑倒秦司培的耳边,指着门外,“刚刚你姐姐就在外面看着你。”秦司培一听,眼睛笑成了两道月牙,亮晶晶的,“姐姐工作去了吗?”沈琰点头。“我不害怕了,但是叔叔你要轻一点哦。”沈琰失笑,“好,我保证。”秦司培很配合,检查做得很快,沈琰将取下来的结膜细胞放进容器里,交给护士让她送病理科,取下口罩手套推开门走了出去。蒋珊拿着缴费单在外焦急的等待着,见他出来,忙迎上去:“医生,我儿子的眼睛没有大毛病吧?”“来得及时,目前已经稳定下来了。”确切的病理没有下来之前,沈琰也不能对她打包票。蒋珊丝毫没有被安慰的感觉,“目前?那以后呢,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比如失明之类的……”“您别激动,现在情况没那么糟。”“我能不激动吗,那可是我儿子,他就是我的命啊,要是有个什么差错我可怎么活啊!”“……”蒋珊见沈琰不为所动,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来,焦灼的跺了跺脚,越过他进入检查室,抱着秦司培左问右问,唯恐头上少了个头发丝似的。到底是这份母爱太过伟大,还是未来可获取的利益太过诱人。沈琰无从知晓。只是这一刻沈琰突然感觉到秦司漫出身于这样一个家庭中,要她拥有一个温良的心性,无疑是个天方夜谭。难为秦司培拥有这样一位母亲,还能保持善良纯真的本心。这层意义上来说,他比秦司漫幸运。沈琰跑了趟病理科,拜托科里关系较好的同事给秦司培的结膜细胞做了个加急。已经到了饭点,现在去食堂正赶上人最多的时候,沈琰不想耽误时间,索性坐在外面等。没过多久,病理科的同事拿着检查结果单出来,“老沈,给,结膜的加急。”沈琰接过,“谢了,回头请你吃饭。”同事摆摆手,“瞧你说的,多大点事。”沈琰也不再瞎客套,跟他道别后,往科里走去。边走边看着手上的检查结果,是非感染性的。加上刚才初步检查所看到的结膜炎症情况,沈琰心里松了口气。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都不需要住院。然而蒋珊可不这么想。沈琰将病情和治疗方案和她交代清楚后,蒋珊强烈要求住院治疗。辽西床位紧张,这种普通的小孩子结膜炎症,完全就没有达到需要住院的严重程度。“您儿子的病情不需要住院,我这里开了药,你每天按时给他吃,眼药水每日滴三次,半个月后来复查一次就行了……”沈琰话还没说完,就被蒋珊给打断:“我又不是专业的护士,万一哪里做得不对可怎么好,你给开个贵宾套房,钱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