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息渐重,埋头在膝盖里,但是动静仍然很轻,没吵醒阿幸。那些记忆便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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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始十二年,陈渊携子女后妃以及群臣外出秋猎。这种事,按理说是轮不上孟知语的,往年,也没人想起过她。
不过这一年,陈盼月偏生惦记她,同陈渊提议带上她。
带上她,还能彰显大度。陈渊觉得未尝不可,便同意了。
陈盼月的提议,她自然是跟着陈盼月一起走。
临走之前,陈祝山同她打了个招呼。
陈盼月待她向来是一等一的跋扈,尤其在上次陈祝山救了她一回之后。队伍行进途中,她同陈盼月坐在一辆马车上。
陈盼月抬起她下巴,打量一番,啧啧摇头:“这小脸蛋,是真的生得妖媚。不过,生给谁看呢?给三哥看吗?你以为你真能攀上三哥吗?他不过对谁都善良罢了。”
孟知语沉默地听着,也不反驳。
陈盼月这话是大错特错了,陈祝山对谁都不善良。不过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也可见陈祝山的伪装之好。
她越不反驳,陈盼月越觉得没意思。陈盼月甩开她的脸,嫌恶地擦了擦手。
“没意思,楚楚可怜的,给我看也没用。唉,三哥的夫人可是沈国公的嫡女,你以为真能容下你吗?可笑。”
自然是容不下的,不过也不需要她容得下。孟知语想。
马车继续往前行进,陈盼月便一路以言语羞辱她。她只低着头,不说话,自然也没听进去。
那天夜里安营扎寨,她同陈盼月睡在一处,陈盼月睡在床上,她躺在地板上,外头的星星月亮都很亮。
她没睡着。
陈盼月睡得倒是快,夜半时候,她听见很轻的一声咳嗽,有一道人影在窗外。
她轻手轻脚出门去,推开门,看见长松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口。
长松说:“殿下说,想必姑娘还未吃过,都是些姑娘爱吃的菜。食盒不好藏匿,姑娘吃了,我带回去便可。”
她盘腿坐下,在星星下面吃了一顿温热的饭。
食盒里还放了一张小笺,笺上写:日暮飞鸦集,满山荞麦花。
长松向来沉默寡言,也不会多说一句话。她问不出答案,只把笺拿出来自己收好。
吃过饭,食盒由长松带走,她再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里。陈盼月还未醒,她轻声躺下来,翻了个身。
这也是她没想到的。
她原以为陈祝山不会注意到这事,不过转念一想,他生性是个谨慎的人,这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这一夜注定睡不安稳,陈盼月第二日起了个大早,故意折腾她,使唤她做这做那,最后还要假惺惺问一句:“你不会介意吧?”
狩猎一事,也轮不到她。她只有在房中待着的份儿。她们都出去瞧热闹了,也没人看着她,她便也偷偷地跑了出去,怕人看见,是从树楚里绕的。
此次狩猎破例准许女眷参与,故而沈氏也来了。不止沈氏,还有几位夫人也一同在。
沈氏的目光一直落在陈祝山身上,陈祝山偶尔也回头看她一眼,温润君子形象不会倒塌。
她就看了几眼,又悄悄地回到房间里去。
倒也没什么刺眼的,因为早就笃定了这种局面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