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龙魔自言并未吞噬过人,只是在山中捕些猛兽来吃,我去寻了它藏身的洞穴,确实只有兽骸,并无人骨。我心中疑虑,正想收了这龙魔,带回去和县令对质,不成想那官儿却带了数十人围在外面,有男有女,他们放声长笑,说是捡了个天大便宜。我出来正要质问那县令,却不想这些人都变了模样,一个个都成了大蟒形状,从衣服里滑了出来,人立而起,吼若震霆,目若飞星,口中腥气迫人。这些东西自言修炼了仙法,要从人变为龙蛇,现在就差一味龙肉做药引,方能飞升腾云,苦等了十年才有了这个机会。为首的说是感谢我降了这黑龙,愿放我一条生路,让我速速离开,如若不听,怕是让我性命难保。”杜猛等人听了,觉得这和尚之言匪夷所思,闻所未闻,一个个都面露惊疑之色,那柳小姐追问道:“后来之事如何?师傅却是弃了那黑龙,独自得脱?”行钧微微摇头,说道:“我看那黑龙卧在地上,首尾俱碎,目眦血流,勉强起身,如同要和这些人拼命一般,心中愧疚。我转身将黑龙搬进了洞穴,自己拦在洞口。”众人惊道:“你既然和那黑龙魔斗了一日一夜,定是憔悴力疲,哪里还能和这些人蛇再战?”行钧淡然道:“那时我斗的性起,却是什么也不顾了,等我再神志清明时,那些人蛇却是没有了一个活口,都变作人形倒在地上。”众人皆吸了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地想道:好个狠辣和尚!行钧望着众人色变,哈哈一笑,说道:“实不相瞒,我出家之前,也是个丑恶凶顽之人,年轻时只知好勇斗狠,家中又贫穷,也曾经动过去做剪径强人的念头。幸的遇到一个好师傅,说我命中驳杂,久后却得证果,力排众议收了我。”崔花影问道:“那后来又发生了何事?”行钧道:“那时我也浑身是伤,性命只剩了小半条,那黑龙出得洞来,说是谢我救命之恩,深诚所感,千万何言,给我留了一个珠子,光耀洞澈,不同寻常。它说经此一役,怕是惊动了外人,不能在此久留,当初关押它的人类很快就要追了过来,还叫我多加提防,说是也会累及于我。我当日和那黑龙辞别,柱了根拐棍,慢慢往远处走去,不想那几日后官府说我行凶杀了县令一干人等,叠成文案,画了我的图形样貌,差人杖限缉捕凶身,各处追捉,出赏一千贯。我风餐露宿,还没走的两三日,却叫乔道人追了上来,我和他斗了一番,然后变成了如今这狼狈模样。”行钧双手一举,无奈地笑了起来。张西洛问道:“那乔道人说你身上还有一个秘密,那却是何等事情?”崔花影说道:“我猜,他是想要那黑龙魔的下落,还有那颗珠子罢?”行钧和尚抚掌道:“崔小姐冰雪聪明,一猜便中。”崔花影道:“古书上说千年黑龙珠子是骊龙之宝,世间罕见,难怪乔道人如此心心念念。”柳碧云却皱眉道:“怕是事情还没有这么简单,如果那黑龙魔所言属实,那关押饲养它之人就是崇玄馆……我在京城许久,却未听说过皇家有人曾饲养过这等妖异之兽,简直闻所未闻。”“几月之前,”行钧冷笑道:“京师可并未地震,别处却是有,那如此一来,那黑龙魔从哪里逃出来,便不是很清楚了么。”杜猛张生等人还不明白其中关节,柳小姐却是心乱如麻,她出身官宦世家,父亲执政事多年,自小对朝中边防军务也有所耳闻,父母也曾在家中私下臧否一些公卿人物,觉得其中某些人其心不轨,她隐隐觉得这和尚一番说辞中,仿佛藏了一个极大的密谋。杜猛问道:“那行钧师傅,乔道长如此折磨于你,我看你却对他不以为意一般,这又是何故?”行钧说道:“我只是觉得他可怜。”众人皆有不信之意,心想道这人被穿了琵琶骨,带了死囚枷,若不是先前身有异术,早就丢了半条命,自己还逃脱无门,哪里又有什么本钱可怜别人?杜猛道:“师傅却是说笑了,这乔道人本领高强,若说我等中有谁能逃出这重围,怕是也只有他一人希望最大,你怎地说可怜他?”行钧望了杜猛一眼,说道:“那日我不敌于乔道长,他用符箓刀勾废了我的法力,押着我上路时,我和他说过那县令一众男女修习邪术,要啖龙肉之事。杜施主,你却猜猜他是如何反应?”杜猛皱眉道:“他既然是京师有名的除魔道人,应该折回原地,简验尸首,如果发现有甚蹊跷,明白回报崇玄馆才是。毕竟这也是惊世骇俗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