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米的海底,水温微凉,心脏怦怦跳动。
眼前情景剧烈抖动,钟意剎那回到甲板,一边把面镜往自己脸上戴,一边赌气似的回嘴:
“看不到就看不到,反正我以后还要去北冰洋,白鲸、独角鲸和弓头鲸!”
四月的阳光洒落小船,男人满是笑意的脸庞骤然清晰。睡梦中的钟意满身冷汗,紧紧揪住被角。
夹心酥与西洋钟(17)
“小意!小意!”
熟悉的声音敲碎梦境,有人焦急地摸着她滚烫的额头,手心温度透过皮肤。
“小意快醒一醒,怎么发烧了?”
小姨穿着睡衣坐在床头,拂开她脸侧汗湿的发丝。
三十来岁的女人听见她呼吸沉重,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钟意呆了两秒,鼻尖一酸,几滴泪水蓦地滚过唇角,咸涩难忍。
没带过孩子的小姨见状,自然又心疼又无措,双手连忙搭上钟意的肩膀,柔声安慰:“这两天太累了吗?我也真是的,就想着你刚入职,应该在新公司闯一把,周末也没看着你好好休息。不过你们那个老板看上去人不错,还开车送你回来。意意呀,你都大学毕业了,想谈恋爱也正是时候……”越扯越远。
“小姨,”躺在床上的钟意突然说,“我梦到我爸了。”
床头的女人顿时陷入沉默。
窗外一片低矮的楼顶,天色还很黑。
脑袋昏昏沉沉,钟意裹紧身上的被子,蓦地打了个喷嚏。
声音震得小姨一激灵,立即回过神来,怜惜地抚着她脱力的手:“要不要吃药?今天在家里休息一下?”
钟意虚弱地点了点头,在小姨的搀扶下坐起身。
小姨从抽屉中翻出退烧药,又倒来一杯热水,坚持一口口地喂钟意喝水。
她小口小口吞下热水,堵塞的鼻腔总算通畅了些。梦里忽然清晰的面容深深烙进脑海,那个身穿花衬衫的中年男人戴着墨镜,躺在她记忆尽头的沙滩上,四肢舒展,神情放松如昔。
钟意鼻尖一酸,强烈的倾诉欲涌上喉头,不由自主地对着小姨开口:“我梦到十七岁生日那次,请假跟我爸去诗巴丹找海狼风暴。”
小姨急忙点头:“我记得的,那会我才考上正式教师。你当时寄给我的明信片,现在还放在抽屉里呢。”
“从镇上去诗巴丹一般要提前预约,我爸那个人你也知道的,最终把我们弄出海连续待了两天,”钟意靠在床头,勉强撑起上半身,“第一天看到了海龟、杰克风暴、苏眉鱼、隆头鹦哥,甚至还有两条小鲨鱼,就是没有海狼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