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早已不吃药了,他离开那座城市的时候没有带药,也没有再吃的打算。但是看见顿珠,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到镇上给秦来打了个电话,那头的秦来一听是他的声音,连声问他去了哪里,说:“你不知道燕昶年急成什么样了!整个城市都被他翻遍了,又去了g市……你们到底怎么了?你好歹说一句啊,咱们还是朋友吧……”
十一握着话筒的手有些颤抖,镇定下心神,将顿珠的事,两人怎么认识的,顿珠面临什么样的痛苦折磨细细说了一遍,问秦来:“有什么办法吗?都知道不能治好,但至少不要让他那么痛苦……”
秦来听了,长叹一声:“十一你……如果不是那个顿珠,你不会打电话来了是不是?”
十一没有说话。
那头的秦来扶额:“我问问鲁蒙。你等下。”
十一没有挂电话,听着那头秦来用另外的电话给鲁蒙打电话。模糊听见秦来询问鲁蒙的声音,心神慢慢飘远,燕昶年很着急?
秦来和鲁蒙交流完毕,接起话筒:“鲁蒙会配些药,怎么给你?”
十一说了个地址,挂断电话。
神情恍惚地走到顿珠家,顿珠家聚集了很多人,进进出出,他看见顿珠二十多岁的儿子德吉梅多,那样高大的一个汉子,哭得像个孩子似的。
顿珠走了。
十一独自站了很久,没有人注意到他,直到两腿几乎没有知觉,他才踉跄着走了。途径一家网吧,他进去上网,给秦来扣扣留言:“药不用邮了。他死了。”
回到出租房,房东家的小孙子拿个橘色的乒乓球在玩,看见十一回来,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炫耀般让叔叔看他的新玩具,用手拍打乒乓球,球蹦蹦跳跳滚床底下去了。小孩一下子着急了,扯着十一裤子喊叔叔,要十一帮他拿出来。
床很矮,十一跪趴在地上往床底看,黑漆漆的看不清,找房东借了手电筒,乒乓球滚到最里面去了,床底还有一些别的垃圾,但那乒乓球是橘色的,很容易就被认了出来。
十一找了个长棍子伸进床底,将那乒乓球扫了出来,同时被扫出来的还有别的东西,其中之一就是他以为丢了的手机。
手机上落了一层灰尘,十一怔怔地把那手机捡起,找抹布擦干净,从旅行袋里找出还没丢弃的充电器,接头连起插板和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手机充电中。他拨了妈妈的电话,跟妈妈说了几句就挂了,手机没有欠费。
转天,喷气声后,列车轰隆轰隆驶离站台。那个小车站没有卧票出售,十一买了座票,旁边座位的人问乘务员有没有卧铺,回答有,旁边的人去换票了,十一没有动,望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手里握着手机。手机没有开机。
深夜许多人都昏昏欲睡的时候,十一把手机开机了。许多过期的短信提示,大部分是燕昶年的号码发来的,还有一些陌生的手机号码,近几日的信息还能打开。
火车到达终点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一夜没睡,十一神态萎靡地走出车站,仅仅十几天,却觉得离开很久了。
在站外发了阵呆,拒绝了揽客的出租车司机,搭上公交车去了秦来家。
十一还是第一次去秦来家,他做好了应对秦来一系列问题的心理准备,秦来到小区门口接他的时候反而什么话没有问,带他去吃早点,然后将他带回家,找出一身干净的睡衣推他去洗澡,十一在火车上根本没有睡觉,困到极点,倒到床上就睡着了。
秦来悄悄推开客房的门,看见十一睡了才放心,回头给燕昶年打电话:“他回来了,在我这里……你暂时不要过来……我会的……好,有事联系。”
鲁蒙一直在客厅坐着,但十一始终没有看见他,以为房子里只有秦来一个人,秦来的工作很随意,自己在家编程,然后把游戏卖给固定的公司。
秦来过去坐在鲁蒙腿上,鲁蒙揽着他腰,秦来两手按在他肩上:“既然决定要走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回来,我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太要好的朋友,就这一个……”
他冲客房努努嘴:“帮帮他吧。”
“你想我怎么帮?”鲁蒙让秦来换个更舒服的姿势,亲亲他的手臂。
“他的嗓子,你有办法的对吧?嗯,再送他一样东西,那个黑色的空间灵器,可以吧?”秦来说。
“行。”
“再教他一些防身的法术。不是要你亲自教,抄录下来就可以。”
“……你呀,好吧,谁让他是你朋友呢。”
十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秦来中午见他睡得沉,没有叫醒他,还特意留了饭菜,见他起来了,便把菜放入微波炉热了,让他吃饭。
十一吃的并不多,饭量比起住院前起码缩减三分之二,秦来在自己卧室忙了一会,出来时给了十一好几瓶药丸,十一这些日子都吃这种有浓郁中药味的药丸:“我认识一个在国外很有名的老医生,他前些天回国了,对于你嗓子这样的问题很有些研究,我跟他说了你的情况,他说能做好的几率在百分八十以上,要不要试试?他后天就要走了。”
十一吃饱了饭,精神也睡足了,他既然选择回来,自然有了决断,嗓子刚坏的头些年家里没钱,后来虽然自己也出来挣钱了,但挣得不多,也形成了习惯,从来没有想过嗓子还能治好,听见秦来这样说,当即说:“真的?那看看去。”
十一换了身衣服,鲁蒙就站在客厅看着他们,秦来往他的方向看看,鲁蒙做了个放心的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