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锦隔着被子轻轻拍抚她的背:“奴婢知道,是广德侯得寸进尺,即便娘娘要他的命也是他该的,娘娘就是心太软,一步步退让,他敢说出那样的话,死不足惜。”要她看,广德侯死得好,若非娘娘念着少时的情分,凭他做的那些事,死一万次都不为过。娘娘当他是弟弟待他好提拔他,他却心生歪念,自个偷偷肖想不够,竟敢凑到娘娘面前来,还说什么让娘娘给他生个儿子这样的混账话。想到这彤锦又起了怒火,说什么爱慕娘娘,却半点不为娘娘想,娘娘若真有孕,第一个要她命的便是陛下……郑皇后含在眼眶里的泪掉落下来:“他向来就是口无遮掩的性子,胆子又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管他对旁人如何,待我的确是真心实意,我对不住他,早知今日,我便该早早劝他收敛……”人已死,再想起来便全是对方的好。彤锦掏出手帕为她擦去眼泪,心疼道:“娘娘便是心太软,总念着别人的好……”她想起娘娘第一次处置下人的时候,也是这样躲在屋子里哭了一整夜。那时娘娘还不是娘娘,陛下也还不是陛下是太子,她本是暗卫,被陛下送到了娘娘身边,保护娘娘。她亲眼看着娘娘一步步走到如今,其中艰辛与辛酸只她和娘娘二人知晓。别看陛下现在待娘娘好,刚入宫时,可没少叫娘娘伤心。郑皇后拉住她的衣袖,依赖道:“子辰一去,如今真心实意为我着想的只剩你了,你可不能出事,要一直陪着我才好。”彤锦愈发心疼:“娘娘安心,奴婢会一直陪着娘娘的。”自陛下将她送到娘娘身边,她便是娘娘的人了,娘娘才是她的主子,她真心诚意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因为娘娘拿他们当人,而不是一个随手就能丢弃的物件。郑皇后放松下来,额抵在彤锦肩头,道:“子辰的身后事我不方便出面,广德侯府里没有主母,定会慌了手脚,你叫外头的人去看着搭把手……”彤锦一一应下。昏黄的灯光遮掩了郑皇后所有神情。紫宸殿,小太监急匆匆来报信,一层层传递,递到了今日当值的首领太监常青手里,他看了眼墙角的时钟,已经过了十点半,陛下早就睡下了,但他毫不犹豫拐进了值夜室。“高总管呢?”“高爷爷去歇了,后半夜起来。”小太监回道。常青本想说去叫一声,话到嘴边却换了词:“高总管辛苦,还是不要去打搅他了。”说着自己进了内寝宫,穿过层层帐幔,在最后一层停下。“陛下。”他轻唤,唤了约莫三分钟,里头传来动静,“说。”常青躬身道:“椒房殿递来的消息,说娘娘似受了惊,辗转难寐……”永昭帝的声音立时变得清晰:“朕去瞧瞧……”帐幔上的影子起来,却又顿了顿,叹息道,“算了,皇后今夜只怕不想见到朕,朕明日再去。”“叫人去椒房殿说一声,让多看顾着皇后些。”“是。”常青应下,心里就感慨殿下待娘娘情深,凡关于娘娘的,不论何时何地都要即刻知晓,事无巨细。·南若隔日清早才知道上官子辰畏罪自尽的消息,听完愣了片刻。这就死了?一时竟没有什么如愿以偿的实感。也是,除了最开始,之后他完全没有参与。不过畏罪自尽这个结局叫他皱了皱眉,真自杀还是被杀伪装成自杀?以上官子辰的性格不像会自杀,除非他被打击到崩溃。而唯一会叫他崩溃的……南若心里一突。他捏捏太阳穴,如果真是他猜测的那样,郑皇后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对自己的爱慕者下手?上官子辰的罪行自有律法定夺,即便她对他失望,也没必要亲自下场,这样着急,跳过审讯,像是着急杀人封口。难道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不对啊,原文中一直都是上官子辰对郑皇后单箭头,郑皇后只拿他当弟弟看,这些年因郑皇后与郑家疏远,大家私下将上官子辰当另一个国舅爷看。南若头疼,小若谷这副身体养尊处优的皮娇肉嫩,昨日被太子指点几下就摔出了一片青紫,他昨晚没睡好,起来头嗡嗡响。这会脑子转起来,更疼了。干脆先撂开,去南宫云林院子里蹭早饭。“广德侯畏罪自尽的消息爹可听说了?”他想从南宫云林这里打探点消息,好歹他和上官子辰曾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只是南宫云林本人丝毫没有死了“战友”的自觉,毫无悲伤甚至露出了笑:“早知道他会有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