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萧广平大步走进厅内,略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福禄海将茶杯搁至一旁,坐着对萧广平作了一个揖、喊了一声“左相大人”后,才扶着小太监伸过来的胳膊、慢悠悠起了身。
“左相大人莫怪。”福禄海笑着,眼底却是一片冷意,“咱家年纪大了,腿脚不甚好。”
萧广平没接话,只道:“公公今日前来,可是皇上。。。。。。”
“这个嘛——”福禄海拖长了调子,意味深长地笑了半天、最后却只说了几句无用的废话:
“揣测圣意自古都是要掉脑袋,啧啧啧、咱家可没这个胆子。陛下是如何想的,还请左相大人您、自己去问。”
此话一出,萧广平同萧夫人的脸色登时变了变。
福禄海能成为皇帝身边首屈一指的大太监,又怎么可能没点真本事?不说别的,起码在风向上、他肯定拿的准。
此时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便无异于把“耍人”这两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身体上少了某些东西,得势以后、就不免会从别的地方找些其它的来弥补。
阴阳怪气、暗中使些绊子、明面上拿话压人。。。。。。这些都是最常见、也是最轻的。
萧广平混迹朝野这些年,比这些小手段还要龌龊许多的腌臜事、他也不是没见过。
比起为福禄海戏耍自己生气,萧广平反而更在乎福禄海的态度是否跟皇帝的态度有关。
——毕竟在今日之前,这位皇帝身边的大公公对他这个萧相、可是一向都恭敬的紧。
萧夫人不知萧广平的考量,只道是自己之前太过守礼、被这没了根儿的东西看轻了去。
萧夫人余紫薰、在刚嫁给萧广平那会儿,也曾将身心都倾注到这个男人身上过;
然而不知是从何时起,她的夫君于她而言,已经变成了拥有利用价值的陌路人。
余紫熏不气萧广平被折面子,甚至对于萧广平被落面子、她喜闻乐见。
可是,在她的孩子顺利继承家业之前,左相还不能有损。
不论萧广平如何,为了几个孩子、也为了自己,余紫熏都不可能让左相被一个太监当面耍了去。
见萧广平不说话,余紫熏只当他是要吃了这个哑巴亏。
恨铁不成钢地在心里骂了几句,余紫熏不着痕迹地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才对福禄海道:
“可是臣妇哪里招待不周,有所怠慢?”余紫熏不带笑意的笑着,在翠竹的搀扶下缓缓站起了身。
“公公若有不满,尽可以说出来。您这般兜着圈子怨怪,臣妇即便是想改,不也不知道错在了哪里不是?
纵使是再小的错处,公公也千万别憋着。
就是不说小错不改有可能酿成大祸,单单是公公被憋出病了,臣妇也担待不起呀。”
眼神幽幽地在余紫熏身上停留了几秒,福禄海将怀中的拂尘一甩、眯着眼睛“呵呵”地笑了起来。
“萧夫人您这说的哪里话?”福禄海微弓着身子,本就布满褶子的一张脸、此时更是沟壑纵横。
“咱家早年也是穷出生,不是没过过苦日子;夫人尽心招待,咱家又岂会有什么不满的?
萧夫人您呀,就尽管把心放回肚儿里去,咱家还不屑因为一点不入眼的小事、就给大人们下绊。”
余紫熏轻拧着眉,显然是不信福禄海的这番说辞。
萧广平见余紫熏半天没说话,便知她下一句不会再和福禄海兜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