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总是发热头疼,又咳的厉害,一直吃着药。”李伯叹了口气,“这才刚好些,就又往府衙去了。”闻陶的眉头皱地更紧,恨不能立刻去把这个不知保重身体的人给带回来,亲自盯着他好好养病。李伯又催促道:“后院早已备好了柚子叶泡的热水,可以洗尘驱乏,将军快去吧。”闻陶一愣,“李伯知道我今日会到?”李伯摇了摇头,“立秋之后,梁大人就吩咐每日都要备好这些。”梁枢从不问闻陶究竟哪一日会回来,因为自战事告捷的那天起,他每一日都在等,每一日都在盼。“……”闻陶蓦地停步,满心的焦虑被感动酸涩取代,此刻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若能再早些让他见到自己回来,该多好。沐浴盥洗完,闻陶从梁枢的衣橱里找出一件长衫换上,他俩身量相当,梁枢更清瘦些,长衫宽松,倒是正合适。闻陶躺在床榻上,绵软的被褥带着熟悉的松香气息,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一个时辰后醒转,天刚擦黑。闻陶打开房门,便见李覆提着食盒朝这边走来。“从食箸楼订的菜,刚送来。”李覆问道,“将军要在哪里用晚饭?”闻陶揭开盒盖,顶层是一盅鱼头豆腐汤——食箸楼的招牌菜,奶白色的汤面冒着热气,旁边是一碟鲜香油亮的蟹黄酱,闻陶最喜用它拌米饭。不必问,自然又是梁枢早就安排好了的。“拿到那儿去吧。”闻陶指了指葡萄架旁的石桌,说完转身返回房间去了。李覆走到桌边,逐层取出食盒里的菜肴,把碗碟勺筷摆放妥当。闻陶拿着酒囊和杯子又走出来,说道:“你先坐,我去请李伯过来一起吃。”李覆正往葡萄架上挂灯笼,听见闻陶这话,忙扭头道:“大伯和我都已吃过晚饭了,之前怕打扰将军休息,就没有过来叫您。”闻陶拧开囊口的软木塞,散溢出的并非酒气,而是一股奇特的浆果汁水的味道,他倒了半杯递给李覆,“尝尝看,西夷特有的果酿。”“多谢将军。”李覆双手接过去,抿了一口,甜味很淡,更多的是清香,像乌龙与梅汁的混合。“送你的。”闻陶把那只酒囊塞到李覆怀里,接着坐下拿碗盛汤,随口问道,“在这儿待了多久?可还习惯?”李覆先道了谢,才回答:“在夔州城待了有半个月,伯父和梁大人都待我很好。”这个年纪不大却沉稳非常的少年,身上很有几分严恪当年的样子。闻陶看着他,“那也还是很想家,很牵挂父母吧。”李覆霎时红了眼眶,轻轻点头。“想他们的时候,就写信寄回家,把想说的话都告诉他们。”闻陶拍了拍李覆的胳膊,“会写字吧?”“会写,梁大人帮我在城东找了学塾。平日若有空,梁大人也会教我念书写字。”闻陶点头,“咱们梁大人的才情见识都是顶好的,你跟着他好好学。”李覆笑了笑,终于不再拘谨。作者有话要说:絮絮叨叨又没写完,下章一定完结《title》作者:author文案:desc☆、山外青山(中篇)待闻陶吃完饭菜,一同收拾好碗碟,又着人把食盒送回食箸楼。夜色渐深,明日李覆还需上学,于是早早回屋休息。闻陶自个儿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发觉葡萄架一侧有些松散,便找来铁丝和钳铗,动手将其加固。今夜无月,唯有无数闪烁的星子,夜幕格外疏朗。灯笼里的蜡烛愈燃愈低,火苗一颤,其中一盏蓦地熄灭了,昏暗之中,花草竹丛里虫鸣更加响亮。闻陶视力极佳,自顾自地埋头继续将铁丝拧紧。直至院门口传来仓促的脚步声,闻陶转头,从葡萄藤蔓的间隙看见那道由远及近的身影。手中的铁丝和钳铗咣当落地,闻陶绕出葡萄架,往前迎过去。“可算回来了!”闻陶似是喟叹地说了这一句,声音难掩激动。梁枢停在了闻陶面前,一把攥住闻陶的手,没说话,只短促地喘着气。分别的一千零七十七天,牵挂深沉,相思难解,那些深夜里欢喜旖旎或悲凉血腥的梦境只是折磨,前线递回的成篇战报或零散字句亦不足够。唯有此时,梁枢紧紧攥住了的这只手,才令他稍感安心。“你……”闻陶想问梁枢渴不渴、饿不饿、身体可还好,然而一对上那双情意汹涌的眼睛,话语又全都哽在喉头。闻陶满心疼惜,抬起另一只手就要揽他。梁枢却恍然回神,后退半步,拽着闻陶直奔向卧房。梁枢把人推入屋内,语速极快地道:“你进去等着,哪儿也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