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礼?”她微微笑着凑近了我,声音陡然低沉起来,如一条吐着红信的赤蛇,在对看准了的猎物进行最后的打量。“当然是……杀了你啊。”“他离大道只余一步之遥,我万万不能让你这个弃子,毁去他筹谋多年的大业。”落月满屋梁·中122闻言,我骤然起身,神情惊疑不定,已是明白先前那股不安之感究竟是从何而来。她的这身红衣、头上戴着的流云簪,还有腕间的银铃……以及说话的语气神态,皆与阿笙全无相似之处,分明是漏洞百出。是我太疏忽大意,见着了那封信,便先入为主地以为在寻桂亭等我的人一定会是阿笙,却不料——我退了几步,沉声道:“阿笙在何处?”“哥哥在说什么啊?”她作出委屈神色,眼中却尽是嘲讽笑意,“我就是阿笙,哥哥不认得我了吗?”我冷冷看她:“阿笙究竟在何处?“她跳下阑干,朝我步步逼近,柔声道:“我劝哥哥还是好好与我说话,不然我真的会生气。”我还想再退,她显然已是厌倦了你追我赶的戏码,曳曳垂落的袖底蓦然伸出数条红绫,如水蛇般蜿蜒游走在地面,其中两条分别缠上了我的双足,而余下一条则绕着我的脖颈打了个圈,教我再难移动半分。她走至我身前,停步抬手,绕在我颈上的红绫便缠绕着收紧,将我生生举至半空。耳边传来天真笑语:“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了?”她用阿笙的声音这样与我说话……她怎么敢……窒息的感觉席卷而来,我几乎快喘不过气,手却仍执意向前,想将她脸上那层面皮撕下。她从容避开,再抬眼时,眼底已是森然冷意。“重活一世,你还是与之前一般的不自量力。”我手握成拳,无力垂落,只能从齿间勉强挤出几个字来:“不要用……用她的脸……这样跟我说话。”“你在威胁我?”她盯着我,缓缓开口,“我已不再忌惮你。现在的我,只需动一动手指,你就得跪在地上任我宰割。”她手握成拳,那红绫便失了力,尽数钻回她衣袖中。我跌落在地,捂着喉咙不停咳嗽。她饶有兴致地站在旁边欣赏我狼狈模样,随后蹲下身子,一只手紧紧攥住我的下巴,逼得我仰头看她。“怪不得他们一个个都爱你爱得死心塌地。这个眼神,就连我看了都要受不了。”她轻声叹气,另一只手抚上我的眼睛,“你就是这样勾引我的云哥哥的吗?”说着,她声音微冷,屈起两指,有几分想当场剜掉我眼睛的意思,喉间发出怪异笑声:“不得不说,你们这些狐狸精,都是些不入流的下贱货色,惯会抢别人的东西。”“不过无妨,你再怎么算计,最后也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惜上次没能亲手送你上路,我一直觉得很遗憾,今日总算可以得偿所愿。”我稍缓过气,已大概知道她是为何而来,不禁出声打断她:“你如果真是为云杪好,就不该杀我。他没了伴生枝,渡劫之时该当如何自处?又要如何成仙?”她仿佛听见了极为好笑的事,笑得连腰都快直不起来:“哥哥,你该不会真以为,他需要你才能成仙吧?你从来没想过吗?为何他与伏清皆是仙格圆满,可伏清飞升了?他却迟迟没有?”我眉头微蹙,想起先前我曾问过云杪类似的问题,而他只是与我说,飞升之事,修为、气运缺一不可。他久未飞升,只是因为气运不至……难道并非如此?那人嘴角余了一抹笑意未收,似是看穿我所想:“你还不明白吗?他久久都未飞升,并不是因为气运不至,而是因为你啊。”我终于露出茫然神色:“因为……我?”“不因为你,还能因为谁呢?”她敛去笑意,冷冷看我。“前尘往事,不提也罢。只是过往情债与恩怨,该还的他也都还了,已不再欠你什么。你们之间早该一笔勾销,为何你还不肯放过他?”我艰难道:“我没有不放过他。”她见我如此,更是步步紧逼:“那为何还要答应同他成亲?”为何会答应与他成亲?我不记得了,明明那日拒绝的话已是抵在舌尖呼之欲出,为何会突然改了主意?我真的不记得了。“倒是我忘记了,你向来都是虚伪之徒,嘴上一套,做的却是另一套。”她见我沉默不语,面上讥讽之色更甚。“他这些年来待你如何,你心里应当有数罢?若你还有些许感恩之心,今日就莫要反抗我,乖乖受死,也算你对他最大的报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