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杏与许清如相携而来,踏入房中,见这样热闹也是惊了一惊,没想到人这么多。见到林诗蕴,许清如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很是在乎道:“她,她怎么也在?”周寅仿佛以为她是疑惑,很快作出解释:“阿蕴来给我讲学堂所学内容。”许清如面色稍霁,小声嘀咕:“她有这么好?”周寅端水端得十分公平:“大家都很好,愿意来看我,我很感激。”她随话露出万分感激的神色,叫人不得不信。她们各自与周寅关系都不错,准确来说春晖堂里没有谁和周寅关系不好的。但几个人分别来说倒不是那样亲密。周寅像是纽带,将她们连接起来。为了周寅,大家也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处,而非被皇权召集起来。许清如与戚杏之后,沈兰亭终于拆完钗环,姗姗来迟。满室好风光,春晖堂中的女孩子们在散学后重新聚齐,在周寅这里。担心自己将病气渡给旁人,周寅面带不舍地将众人劝离。看着她一脸舍不得又为了众人身体考虑的样子,女孩们都深深产生一种被需要感,决定多来瞧瞧她。倒是沈兰亭说自己千金之躯,不怕病气侵袭,不肯离开。她少来自己宫中的客居,陡然一来这里还觉得新奇。哪怕周寅物质之欲不重,并未改变什么陈设。同林诗蕴一样,沈兰亭也问了那模样实在招眼的酥油灯。周寅一样答了她。她看到房中佛学气息浓厚,尤其是周寅穿得单薄便露出腕上的佛珠手串,顿时明白三皇兄送的念珠礼物。三皇兄哪里是不懂,他分明是太懂了!沈兰亭捧着周寅的手腕细细端详她腕上佛珠,忽然丧气起来:“阿寅,我同你说个事,你不要告诉别人。”她在这扭捏半晌,果然是有心事。“你们下去。”她挥退宫人,房中只剩下她与周寅二人。周寅很慎重地点头:“好。”沈兰亭本就相信周寅不会外传,只是走个过场,当即要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话一股脑说给周寅听。她只觉得这么说不够亲密,便对周寅道:“你向里面躺躺,我也想躺床上。”周寅从善如流地向床里去去,给沈兰亭腾出一片大大的地方来躺。沈兰亭将鞋一除,爬到床上,贴着周寅躺下,求道:“给我些被子?”周寅将被子分她一半。沈兰亭合衣钻进被子里躺好,仰脸看着靠坐的周寅道:“阿寅,我母妃病了,可我不能去看她。”她后面重新说起皇家森严,不让母子接触之事,看样子只是倾诉自己的伤心之情。她已然忘记在一颗珠摆宴的夜里自己曾与周寅提起过一次这事,在毫无记忆后她依旧选择再度相信周寅。周寅像是从未听过一样认真听她说完,怯怯地伸出手去,为她轻轻将额上碎发拨开,未说什么。沈兰亭反而伸出双手捉住周寅的右手,将脸贴了上去,身子一抽一抽地要哭。“为什么我不能和母妃亲近?”沈兰亭带着哭腔问。“因为害怕。”周寅忽然接话。沈兰亭只是发泄情绪,没想到真能从周寅这里得到答案,一时间愣住,呆呆地问:“什么害怕?”“你是你母妃生的,与她亲近是血脉相连,也是本能。”周寅不紧不慢道,像是换了个人。作者有话说:可爱的你,节日快乐!沈兰亭握着周寅的手怔住,听她语声不由悄悄抬起头看她。只见她依旧是苍白羸弱的模样,明明是阿寅啊,可是。只听周寅慢条斯理道:“他怕母子合谋,害他性命,图谋江山。怕母子连心,子继父位,重用外戚,江山改姓。但这些都不是他最怕的。”她未说明他是谁,他是皇上,也是每个他。沈兰亭双手颤抖,带着周寅的手也在颤抖。她不知道说话的是不是周寅,也不知道周寅接下来要说什么。她该将耳朵捂上,心却是想听下去的。周寅感受到她的颤抖,对她温柔一笑以做安抚,婉转道来:“他怕你意识到母亲与父亲间的奇怪之处。”沈兰亭下意识低声接话:“奇怪之处?”周寅颔首,下巴尖尖:“是。你明明是母亲所出,却不被允许与母亲亲近,难道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沈兰亭心已经乱了,分辨不出究竟奇不奇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向来如此。”周寅怜悯地垂眸望着公主,像是观世音俯瞰芸芸众生。她柔柔开口:“人人都由女人所出,男人并不能生子,但说来却是男人来传宗接代,不奇怪吗?”沈兰亭跟着她的话想,也顾不得大逆不道不大逆不道,从心应道:“……或许奇怪。”她听着周寅说起这些心跳如擂鼓,心乱如麻但脑中却很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