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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一点,花店里外格外宁静,大门为了保暖关上了,店外的植物减少,只摆放一些耐寒的植物。黎蔷吃过午饭,趴在桌上昏昏欲睡。温时昸安静地打扫店里的卫生,不时拿出手机查看消息,看夏茉柔和她外婆什么时候会到。
不久,一辆车停在花店前,温时昸敏锐地听见声响,放下手上的物什,往门边走去,正好瞧见夏茉柔扶着外婆下车。她推门出去,接过夏茉柔外婆另一边的胳膊,夏茉柔放心地离开,走到后备箱处取出折迭后的轮椅。
“昸昸啊,我们来你这里坐会儿,不打扰吧?”外婆的气色看起来很好,高兴地摸了摸温时昸的手,“我们柔柔经常提起受了你很多照顾,上次店里出小偷,也是你一起帮忙解决的。”
“您可别这么说,小夏也帮了我很多忙。”
确定关系后,她对见夏茉柔的家人有些无法控制的紧张,哪怕之前已经见过多次,哪怕他们和她们如此友好可亲。
三人走进花店,黎蔷听见温时昸出门的动静,也已醒来,笑着招呼道,“老太太,你身体好多了吧?”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她常听夏茉柔跟温时昸聊起外婆的事情,便能一眼认得出来。老太太身形消瘦,戴顶花棉帽,穿件深紫色的棉袄外套,一件黑色长裤,脸上布满岁月的起伏,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如同黑夜中那道明亮的月牙。大概是隔代遗传的影响,夏茉柔看上去和外婆确有几分相像,眉眼之中透出一股坚韧的气质。
“好得很。”
外婆与两人寒暄几句,便朝着花与树木走去,几乎要置身其中。好不容易来了个能唠嗑的新鲜面孔,黎蔷跟过去介绍起来。
起司从桌子底下慢悠悠地朝夏茉柔走去,顺带做了个猫式拉伸。当夏茉柔闭店休息时,要么将它带回家,要么放在温时昸的花店里。它还算懂事,不会糟蹋花草,最多闻闻。
温时昸去泡花茶,夏茉柔跟起司玩了一会儿,抱到外婆面前晃了晃,将它丢给外婆,便走去温时昸的旁边坐下,熟练地拿出茶杯烫了烫,瞥了眼她的表情,笑道,“你紧张什么?”
温时昸朝她虚张声势地皱鼻子警告,“没有紧张。她喜欢喝玫瑰茶吗?”
“喜欢。她在家也经常泡来喝。”
听到回答,温时昸放下心来,认真地进行泡茶工序。
夏茉柔一会儿看她,一会儿看外婆,觉得自己幸福极了,不由自主地捣乱起来,玩起温时昸的头发。温时昸今天扎了条辫子,辫子黑亮黑亮的,随着举动甩来甩去,已经有些松散。发间还散发出淡淡的洗发露香味,夏茉柔不知不觉坐得更近,研究起素珠子点缀的头绳。
温时昸侧过头看她一眼,犹豫要不要拉开距离,刚要挪位置,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头绳断开,辫子也随之彻底散开,垂在温时昸的肩侧。
“啊,对不起对不起!”夏茉柔手忙脚乱地喊起来,她的手指上残留一半头绳,很明显,她是这场意外的罪魁祸首。
温时昸顿时朝夏茉柔外婆看去,但后者只是转头看了看嬉笑的两人,没发生什么大事,便转回了头,继续研究花草去了。
夏茉柔今天没扎起头发,因而没有多的发绳能补救,她小心翼翼地整理温时昸凌乱的头发,“我帮你捋顺吧,有没有梳子?”
“随便弄弄就好了。”温时昸小声道,她并不在意发型如何,只关心两人的关系会不会被发现,需不需要提醒夏茉柔遮掩一点。
外婆抚摸花瓣的手收了回来,朝黎蔷露出和蔼的笑容,余光落在两个年轻女孩身上,“她俩经常这样吗?”
黎蔷没有任何怀疑,点头道,“对啊,她们关系很好,以前温小姐的午饭是由我从家里带来的,自从夏小姐在对面开店之后,两人就经常一块儿吃饭,没事的时候互相串串门,夏小姐的猫也经常来这边遛弯,晚上她们一起打烊,作伴回家,也安全些。”
外婆感慨道,“真好。”
“是啊,温小姐还说以后不用结婚,就这么跟夏小姐过下去呢。哎,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不想好好组建一个家庭呢?我们以前哪儿会有这样的想法,就算自己没意识到,身边的人也会催促,到年龄了,该找个人结婚生小孩,日子才能过下去。”
外婆笑了笑,“时代不同了。她们现在这样,不是也挺开心的嘛?”
夏茉柔招呼两人过来坐下喝茶,黎蔷扶着外婆过去,温时昸将第一杯热玫瑰茶端给外婆,“请品茗。这花茶是在鲜花基地旁的茶厂里制作的,取的是当季最鲜嫩的一批玫瑰,没有任何添加剂,原汁原味的玫瑰风味。”
外婆接过茶杯,嗅了嗅茶香,一种包裹着暖意的芬芳在鼻腔弥漫开来,使得身体与神经一同舒展,如同玫瑰花瓣卷成的一阵微风吹过,抚平波浪的皱纹。
“很香。”
她感受到来自温时昸的殷切目光,有些意外,印象中这女孩一贯乖巧有分寸,没有过浓烈的情绪表达,温和得就像手中一杯熨帖的热茶,不过这时候却显得有些烫。她于是仔细回想起温时昸的事情,温柔体贴,老同学,重新联系,皮肤白,眼睛大,鼻子挺……夏茉柔早上形容喜欢的人,不就是温时昸吗?
她的眼睛骤然瞪大,吓了温时昸一跳,连忙用手背去贴茶杯,“太烫了吗?”
她渐渐定下心神,缓缓道,“没有……只是忽然想起些什么。”
夏茉柔也挨到她身边,探头问道,“想起什么了?你一副惊讶的样子,我还以为茶里有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