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苏小八倒是见怪不怪了,一脸淡定地看了一眼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和发展弄得整个人懵掉了的丁子濯,余光带了一下在旁边八风不动,低头玩着手机的祁年,忍不住磨了磨牙。
祁年正在选照片,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拍的,照片上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有低头说谢谢的苏林,也有认真听着别人说话的苏林挑了几张发给顾惜,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左右滑动,不知道怎的就滑到了之前拍的一些照片上去了,有一张的像素模糊,还带着一中论坛的水印,显然是从论坛上下载下来的,还有一张,女生长发扎成了个高马尾,正从马路对面走过来。
指尖停顿在最早的那张照片上面,祁年抬头看了看台下的女生,第一次觉得,过去已经习以为常的时光,突然就变得有些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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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礼过后不久,就是期末考试了,今年春节早,倒显得这个学期反倒分外长了些,小学的期末考试照例是要比中学要早一点。
一大早的,天气暖和得让人有种身处春日里的错觉,阳光懒洋洋地照在落尽了叶子的枯树上,在地上映照出奇怪扭曲的影子,三小旁边的巷弄里头,刘建业裹着件薄大衣,蹲在墙角下,手里抓了个馒头,一双没什么神采的眼睛一个劲往学校门口那边张望着,偶尔低下头心不在焉地啃两口馒头。
今天苏小七醒得比往常要迟一些,因此,下了公交车,两个人是跑着进校门的,刘建业刚好低头咬了一口馒头,再抬头的时候,就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熟悉的人影,“刷”一下,再次在自己眼前消失,整个人都呆住了。
抓着馒头的手一松,才吃了一半不到的馒头就掉到了地上,占了一身的灰。反应过来的刘建业啐了一口,往地上吐了一口痰,直说晦气,看了看日头,跑到旁边的学校独面的小卖铺门前的凳子上坐着就不动了。
小卖铺的老板忍不住多瞧了他几眼,这人他有印象,已经在这里呆了有几天了,天天六七点钟过来报道,一直等到晚上六点才肯走,比别人上学上班还要勤快准时些。第一天见他过来的时候,他还有些跟他聊叨聊叨的心思,毕竟像是他们这种做学校门口生意的人,除了上学放些的那一会半会的功夫,真的可以说得上是长日无聊。
江城的冬天大部分时候,西北风都刮得冷飕飕的,偶尔下雨的时候,更是跟掉进了个冰窟窿似的,一天下来都见不到一个路人。
只是跟他才聊了十句,其中有七句是骂骂咧咧的,两句半是老子怎么样,老子怎么样,问他来干啥,整个人就在哪里嘿嘿地笑,也不说话。
这个年过五十的胖老板顿时:
他当初肯定是脑子被门夹了,才找这么个人聊聊天,摇摇头站起来,胖老板整理了一下柜台货架上的东西,慢吞吞地打开了电视。
刘建业这一坐,就硬生生从早上八点坐到了十一点半放学,苏小七和苏小八远远地还没有出校门口,他就跟见了兔子的鹰似的,硬是从一众蓝绿色系当中相当准确的锁定了两个人的身影。
苏小七一出校门,看见站在门口处,笑出了两排大黄牙的刘建业的时候,这么一照面,并没有把刘建业认出来,对于他来说,跟着苏林的日子,好比新生,以前的种种都像是前世了,他是真的没想到刘建业还会在找上来,而且实在这样的情况下。
苏小八比苏小七要先一步把人给认了出来,下意识就把走在前边的苏小七拉到了身后,他们现在正在校门口,身边都是同学还有过来接送自己孩子的家长,老师和学校的保安就在不远处,苏小八一点也不慌,微微扬着下巴,看着刘建业的神色傲慢,语气不善:“你过来做什么。”
以前不知道,现在就慢慢开始懂了,像是刘建业这种人吧,无利不起早,欺软怕硬,你要是比他还横,那他就怂了,像是他们这种人,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对他们好的人。
果然,刘建业看了苏小八一眼,没有选择跟他说话,而是低下身来,笑眯眯地看着苏小七,想着他比较好哄,“小七呀,你还记得舅舅不,舅舅找你找得很辛苦呀,你表哥表姐和外公外婆也都很想你,你难道不想跟舅舅回去见见他们吗?”
看见苏小七似乎有些动摇的样子,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继续加了一把劲:“上次我跟你舅妈去找过你之后,回家跟你外公外婆他们商量过了,当时使我们想差了,想着你们从小都是过惯了好日子的人,突然把你们接回我们那里去,你们肯定过不了这样的苦日子,反倒是害了你们。结果回去,你外公外婆就把我跟你舅妈狠狠地骂了一顿,说,既然你们说了,开口了,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更不要说什么好日子苦日子的了。”
这一番话说得颠倒黑白,凑漏百出,狗屁不通,也真是难为他真敢说出来糊弄小孩,苏小八撇了撇嘴,正想要说话,手却被人捏了一下,愣了一会神。
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苏小七开始说话了:“真的吗?舅舅,外公外婆真的是这样说的吗?这里人多,不好说话,我们去那边说好不好?”
说着就指了指早上刘建业呆的那个巷子。
刘建业见这里边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学校的老师和保安已经往他们这边看了好几眼了,也觉得这里不好说话,顿时就点了点头,率先走过去了。
苏小八顿时皱眉,看着苏小七,“你搞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