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过玉棠大哥了,这几天承他照顾,我从他那边听到许多……呃……希望你别怪我多事,因为我一直没见到你,又有很多疑问,所以忍不住问了人,大概知道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怕牵连玉棠,天城光希先说明。
月童正等着,等着看见敬畏或不以为然的表情。
一般来说都是这样的,寻常人一旦知晓他的成长背景以及他的能力后,看待他的目光不是不信邪的不以为然,要不就当他如鬼神般,惧怕多过于崇敬的敬畏有加,少有像御风行、霍靳等人,不但当他是正常人,还愿意跟他交朋友。
所以他正等着看这小学弟在探知他的底细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然而完全超乎月童所预料的,一见他没追究、完全不在意玉棠说了些什么,天城光希露出一个安心的微笑。
那笑,带着点赧色,有点儿害羞、也有点怯生生的感觉,是无端惹人怜惜的那种笑。
摸摸鼻子,天城光希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呃……我可能没立场说这些,但我是觉得……这无关什么能力的问题,学长毕竟年轻,你有你的梦想跟想法,他们不该因为一个令牌还是什么符的……”
“月符神令。”月童不动声色地提醒他。
“对,就是那个。”又是一抹带着点赧色的笑,天城光希续道。“这种事……该怎么说呢?呃……或许学长真有什么天赐的、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可那又不是你能选择的,因为一个令牌的选择而拱你出来当一门之尊,那不是很……很怎么说呢?”
微偏着头,天城光希努力想着形容辞。
月童好整以暇地等着。没人知道他这时的感觉与心情,他也不打算跟任何人分享,只见他高挑颀长的身影伫立于斜阳间,像做日光浴一样的闲散,任由灿亮的霞光洒落他一身,静静等着所有未竟的话语。
知道他在等,天城光希很努力在想,但最终只能化为一朵抱歉的笑容……“抱歉,我的中文程度毕竟没那么好。”想半天后,天城光希放弃找寻精准句子,换了个方式说道。“总之,我是觉得不管能力再怎么样的强,学长毕竟还年轻,尤其是让你从孩子起就承担这么重的责任,这实在不妥,甚至有点不人道;即使是现在,学长也不过是个高中生而已,让你独自一人负担那种类似维持世界和平的责任,这不是很过分吗?”
月童依然没开口,这不单只是因为不想跟人分享他的心情与感觉,更多是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从没有一个人跟他讲过这样的话!
从他懂事以来,明月宗组织的所有人就视为理所当然地要他肩负起一切责任,没有为什么,只因为十八年前那月符神令选上了他,没有人顾及他个人的意愿或感觉,在他懂事之前,他的一切就被注定了。
为此,他常感到困惑,虽然他从没说出口、也默默地承受一切,但真心里,他常困惑为何他要承受这一切。
从没有人发现他这一部分的小小迷思,可如今,有人发现了,不只明白讲出来,还站在他这一边,而不是像其它人一样,在知道他该肩负的重任后,只会无意义地为他喝采或是加油打气,然后要他继续维持阴与阳之间的平衡。
那种感觉……陌生,真是太陌生了!陌生到月童不知该怎么面对那种心情,于是只能视而不见地看着面前的人,那个再次让他乱了头绪、甚至已经让他开始有点不知所措的人。
“学长?”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天城光希担心地看着他,样子无辜又无措。
“没事。”收敛奔腾的心绪,月童失神的微笑道:“我没事。”
“我还以为我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冒犯了你,如果是那样,就真的很不好意思了。”天城光希不好意思地笑笑。
“没有,你多心了。”是他的错觉吗?他怎觉得小学弟看起来又比以往更可爱些了?是种……是种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可爱。
“总之我要说的就是这样,我觉得你身上的责任太沉重,你该跟其它人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换个方式让大家都分担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所有人的期望就寄托在你身上,这样你所承受的压力真是太大了。”天城光希说出他认为较合理的方式。
就是在这一刻,月童的心境有了极重大的转变。
他默默地看着小学弟,像是在思索后者刚说过的话,可实际上,月童现在想的事情是他本人都不敢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