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不以为然地嗤了两声。按着顾爷爷的指导,寂夏从牌尾垛摸了张牌回来。顾爷爷没急着翻牌,先用大拇指缓缓摩挲了一下牌面,紧接着他眼睛一亮,将面前的牌组一推,兴高采烈地喝了一声,“杠上开花!”还有两轮就要黄庄赔钱的时候,竟让他吃到了一张岭上牌。顾爷爷这逆天的运气终于引发了对庄老人的不满,“顾老头,我说你差不多得了。”他嘴上两簇胡子抖了抖,一伸手却是指向了寂夏,“小姑娘手气好你也不能这么用啊!这跟出老千有什么区别?”寂夏码牌的动作硬是被唬得一僵。“我凭本事找来的孙媳妇我为什么不能用。”也不知道是不是照顾寂夏的新手光环,台桌上几乎只有顾爷爷一个人在赢,他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老孙你要是嫉妒就直说。”孙老年高七十二,历来是顾爷爷斗嘴的好伙伴,这会儿哪里肯认输,当下质疑道,“这么漂亮的姑娘会看得上你家那个,老奸巨猾的小子?”提到顾瑾年的时候,孙老不由自主地撇了下嘴,“你看我信是不信。”沉默不语的寂夏在心里颇有节奏感地重复道。老奸巨猾老奸巨猾老奸巨猾。顾爷爷忍得下腿伤,可半点儿也忍不了别人对他诚信的异议,他重重将手中的牌丢了出去,“诶我说你个老糊涂,怎么就不能信了?怎么就不能信了?”顾爷爷扭过头,和旁边一脸迷茫的寂夏对视了一眼,声音忽然像卡带一样停顿了几秒,再开口时气势明显弱了些许,“虽然瑾年那小子确实是讨人嫌了点,那还不行我闺女投身慈善了吗?”“爷爷。”寂夏望着顾爷爷,很诚恳地说了一句,“顾…瑾年限制您打麻将真是太不应该,他应该常陪您来转转的。”她好想让顾瑾年当面听听这些话。这有趣的念想刚划过她心头,寂夏放在桌案上的手机忽然亮了。在两位长者轻车熟路的斗嘴声中,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赫然横着一条通知。顾瑾年发来一条消息。寂夏差点没把手机凭空丢出去。顾瑾年:“听说你今天,去看了我爷爷?”寂夏看了一眼兴头正浓的顾爷爷,“对。正好从会所回来的时候路过。”她觉着实话实说指定要出事,干脆信口胡诌道,“陪爷爷散了会步,这会儿已经到家了。”她两条信息发送成功后,看着窗口上的“对方正在输入”,做贼心虚的心情越发强烈。寂夏忍不住戳了戳春风得意的顾爷爷,在他耳边小声道,“爷爷,差不多到时间了,我们要不回去吧。”顾爷爷还没表态,他对面的孙老先发了话,“赢了钱就想跑?”他鼻子里发出一声气音,“在我这可行不通。”“谁说要跑。”顾爷爷瞬间就被激起了好胜心,“再打你们也赢不回来。”寂夏看着两个老人剑拔弩张的样子,颇有种孙悟空倒提如意金箍棒,大喝“与俺老孙再战三百回合”的既视感。她哭笑不得地轻按了下顾爷爷的手,“爷爷,我们真得走了。”她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和阿姨约好的时间快到了,而且……瑾年也发了信息来问。”对这位老奸巨猾的顾先生,她可没有信心能瞒住多久。相比于她的忐忑,顾爷爷明显心理素质极好,“我就再打最后这一把。”麻将机洗牌的声音重新占据了棋牌社,来自顾瑾年的新消息也弹了出来,寂夏叹口气去看那条新消息,看见他问,“方便电话?”不方便。寂夏看了那条消息良久,又在心里补了一句。非常不方便。她心知若是拒绝,按顾瑾年的人品肯定不会打过来,但或许是说谎的心虚作祟,又或是某种不知名的原因,她百般犹豫后的回答依然是,“方便。”顾瑾年的电话来得很快,寂夏跟顾爷爷打了声招呼,起身走到离麻将桌最远的角落里接了电话。电话被接通的刹那,连着顾瑾年低沉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些许工作后的疲倦,“喂。”“我在。”寂夏应了一声,她伸手堵了一下手机的收音口,“你打电话来,是想问问爷爷的情况嘛?”顾瑾年没有马上回答。电话那头传来几声沉默的呼吸,寂夏猜测他可能是开车分不了心,便直接回答道,“爷爷已经好很多了,你不用担心。”她依样画葫芦地学院里护工们的话,“爷爷的看护跟我说,等过两天,他就再也不用躺着打那套太极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