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近日来的憔悴却肉眼可见,待人接物时甚至有一种“宏图已展,此生无憾”的淡漠感,伊森一度怀疑他会抱着霜雪树幼苗归隐田园,或者找个良辰吉日长睡不起。
为了避免此等惨剧,伊森在庆典前一晚叫来了莱茵、沙兰和薇薇,组了一桌饭局,试图用温暖的友谊唤醒领主大人的活力。
但是陆希一上桌,端起酒杯,看着熟悉的面孔,脑子里顿时浮现出三年前那场边境战役结束之后,在城堡里举行的庆功晚餐。
那是有白恩在场的,为数不多的团圆饭。
他想起白恩安静地低着头吃饭的样子,想起众人碰杯时,白恩那尚未蜕变的瘦小身体缓缓侧过来,面朝他,纤细白净的手指托起酒杯,只和他碰。
可现在,白恩不在。
陆希皱起眉头,将手中的酒杯举起来,一饮而尽。
等饭桌上的众人回过神来,领主已经喝光三杯酒,双手抱起了酒坛。
莱茵惊愕道:“您这么喝会醉的,明天还要……”
沙兰打断道:“没关系,让他喝吧。”
莱茵无措地看了看管家,对方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有薇薇小心翼翼地递上碗筷,想让领主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陆希却是全然不顾了。
他只要一想到白恩,就不可控制地想起他们曾经相处的一点一滴,其中反复出现又钻心刻骨的,是神树倾覆后失去白恩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酒壶,被名为“记忆”的酒液灌满了,承受着酒精浸泡的蜇痛,但这些醇香的酒液是那么珍贵的东西,他一边拼命保护以防丢失,一边被它们折磨得痛不欲生。
他喝了半坛酒,转头问薇薇:“你能消除记忆吗?把我不想要的那一部分消除掉,然后告诉我,只要等着就行了,他会回来。”
薇薇低下头,揉了揉眼睛:“不行……消除记忆的魔法,在一个人身上只能用一次。您被消除过一次了。”
陆希顿了顿,忽然又笑了:“是啊,他可真狡猾,瞒着我干了那么多坏事。”
他大口喝掉了剩下半坛松子酒,酒坛“哐当”一声砸在桌面上,他的音量也跟着拔高:“说起来,我当初想找他讨个说法的,你知道他怎么对我吗?”
陆希把脑袋抵在酒坛上,忍不住发笑:“他反而朝我发火,还咬我一口。你说,如果这里有十二生肖,他属什么?肯定属狗,狗才咬人……我属虎的,嘿嘿,这样的话,属相挺配的呢……”
沙兰道:“醉了。”
伊森:“看出来了。”
薇薇手足无措:“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