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沁与盛京的距离不算远,正常行路四五日便可到达,照顾着受伤后元气并未完全恢复的哲哲,他们又多走了一日。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寨桑贝勒的大帐自然也随着部落的迁徙而移动,但总归大体上不会超过科尔沁的故地。得了寨桑的指令,满珠习礼一早就到官道上等待,等了三日才终于见到这支车队,立刻上前引路,领着他们一同前往科尔沁王帐。在天色完全黑透前,他们终于到了寨桑的大帐,科尔沁驻地火把明亮,显然是为了迎接他们一行人做了十足的准备。部落中有些身份的人都穿上颇为正式的传统服装,好在草原地形空旷,不存暑热,夜晚凉风习习,应该不至于太热。寨桑贝勒领着科尔沁大妃和次妃站在最前,手捧洁白哈达,为几人送上下马酒。元玉浆被盛在银碗中,先敬皇太极,寨桑贝勒亲自斟酒,皇太极并不推脱,接过来豪爽的连饮三碗,再微微低头,由寨桑贝勒给自己戴上洁白的哈达。科尔沁大妃和科尔沁次妃则将斟进碗中的马奶酒分别递给多尔衮和多铎,两人也是干脆豪爽地连饮三碗,脖子上各自挂了一条哈达。海兰珠和布木布泰是归来省亲的女儿,只各自饮了一碗酒,下了马后便依偎在科尔沁次妃身旁。博礼的两个女儿一个赛一个的好样貌,又在宫中养得愈发精致漂亮,此时回到草原都站在她身边,母女三人好一番情深动人,叫人看得眼热。科尔沁大妃将随行人员尽数打量后一遍,转回身来询问皇太极,“大汗,我女儿哲哲没有同来吗?”寨桑贝勒见状也停下话头,附和着问,“是啊,哲哲呢?”“额吉,哥哥。”哲哲掀开车帘,露出车马劳顿后有些疲惫苍白的面容,尽力展开一个笑脸,“我在这里,长途行路,女儿有些疲累,还请额吉和哥哥见谅。”博礼的两个女儿个个养得面色红润,纵马奔驰好不快活,怎么自己的女儿却如此苍白虚弱,连风都吹不得了,只能躲在马车里不得见人,科尔沁大妃的脸色一下子沉下去。夏季正是酿制马奶酒的好时候,新酿成的酒液香甜可口,多铎只觉在科尔沁喝到的马奶酒比满珠习礼冬日里带来的更加好滋味。反正皇太极正在和寨桑贝勒交谈,海兰珠福晋也在和博礼次妃叙话,两人没有注意他们这边,多铎便拿过盛酒的器皿,在自己的碗里又倒了一小口,洁白的酒液将将能覆盖碗底。然后借着动作掩护,悄悄递到平安嘴边,“嘘,悄悄的,别被他们看见。”平安:“嗯嗯。”我懂我懂,我舔一口,就一口。要不说多铎养孩子愈发有心得,周到又体贴,等平安喝完了,甚至还拿脖子上的哈达给他擦了擦嘴。·他们这一路行来,因着速度并不快,在马背上晃晃悠悠,其实并不疲累,寨桑已经在部落内备下了接客宴,炙烤羊肉的香味早已飘出来。皇太极来访,虽说是陪同女眷们探亲,但毕竟是大金首领,欢迎仪式必不可少,招待往来的规格更是不容轻视,科尔沁所有贵族一应到场,簇拥着他们来到宴会之所。夏季正适合幕天席地的在草原上烧烤豪饮,于是就在平日里部落中摔跤的大片空旷场地摆开宴席,架起无数火把,将这里几乎照映的明亮如昼。矮桌两列排开,在草地上直接摆上几个蒲团,科尔沁贵族和大金来人分列而坐,正前方是并列的两张坐席,没有刻意的区分主客高低,是同样例制,显然就是皇太极和寨桑的坐席了。部落中没有专门的乐师,但人人都能弹奏,悠扬的马头琴自他们入场后便响起,几只肥羊在就地深挖的火坑上烤得滋滋冒油,油脂不时滴落,在底下的炭火中爆出一朵明亮的火花。本该两方分席,海兰珠和布木布泰因为是已经嫁到大金的女儿,都只能坐在皇太极这一侧,但满珠习礼才不在乎,他熟练且自然的,随着多铎和平安一起入座,混进了大金宗室中。平安抱着刚才多铎喂自己喝过酒的银碗,马奶酒香甜可口,确实和后世那些罐装在瓶中高价卖出的滋味大不相同,他还想喝,专等着看什么时候多铎不注意了。怎么想到旁边又来了个满珠习礼,俩人把他夹在中间,明亮的火光中,平安弯着眼睛,“小舅舅,你又黑了不少哇。”满珠习礼跟随军队南征北战,成天风吹日晒,听到小外甥说自己黑了甚至还觉得很高兴,男人嘛,黑点才更显得有男子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