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香朝他竖起一根手指,笑靥如花,“一次,就喝这一次,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肯定要说我不知死活,酒这么伤身的东西,我怎么敢喝的。”
“可我……”她的声音蓦然便静了下去,连带迷离的眼眸也跟着清明不少,好像根本未曾醉过,嗤笑起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纾解心中苦闷了,我太难受了,谢折,我好难受,今日若不喝上这一顿酒,我会被憋死的。”
谢折的步伐未再前往,隔着一丈月光,静静看着她。
贺兰香喜欢笑,他见过她许多种笑,媚笑,讥笑,娇笑,嗔笑,或虚与委蛇,或虚情假意。
只有这一次,她笑了,展露的却是真情实感的自己。
谢折也是初次发现,去掉重重伪装,贺兰香的眼神其实很凉,很悲,很不像她。
“谢折,你娘是什么样的?”
贺兰香又饮下一口酒,看向谢折笑问:“她长得好看吗?说话的声音是什么样的,她会不会打你骂你,会不会抱你,在你受委屈的时候,会不会安慰你,在你受伤的时候,会不会很心疼,很紧张你?”
谢折未语,沉默如高山。
贺兰香的泪一下子便落了下来,可她又是何曾骄傲的一个人,哭也要用笑声掩盖,抹泪的手也要将泪往上抹,即便低下头,腰脊也是直的,清冷冷透着香气,像大雪天里被白雪压梢的红梅枝。
她笑,“你看,你们都有娘,偏我没有。”
她举高酒壶,仰面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饮完大口呼着气,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从眼里滚出,擦都擦不干净。
擦不干净,她干脆不再去擦,呼着气笑道:“这酒真烈,将我的眼泪都呛出来了,得吃点东西压一压才好。”
她丢掉酒壶,翻出随身带的荷包,想从里摸出块糖,手却一松,将荷包掉在地上。
她哎呀一声,只好撑起春泥般慵倦的身子,妖娆娆的下了贵妃榻,踉跄站稳,弯腰捡起荷包,从里摸出块饴糖填入口中,细细咀嚼品味着,又摸一块,如昔日般逗弄谢折,眼睫挂泪,唇上噙笑:“将军,吃糖不吃?”
晚风引山洪,沉默的高山在平静里崩塌,是一场无声的天崩地陷。
谢折大步上前,手掌抬起她下颏,俯首吻了上去。
酒香缠绵,熏醉人心肠,软黏的饴糖在长舌搅弄中融化,与唇齿纠缠,相拥。
贺兰香头脑昏涨,许久过去才反应过来状况,想要推开谢折,手却又被那大掌抓住,反扣于腰后,任他深吻索要。
她挣扎不动,只能后退,直到摔坐在贵妃榻上,身体因失重而后仰。
唇齿总算分离,一条清亮银丝拉长崩断。
月光皎洁,二人的表情无处遁形。
谢折俯身逼近她,两手撑在她肩旁,整个身躯覆盖住她,却又不曾触碰到她一下,黑瞳中燃起无声烈火,看着她,呼吸压抑粗沉。
灼热的气息蔓延,分不清是酒气,还是自鼻息喷出的热气。
贺兰香的目光一寸寸游走在谢折的脸上,眼中迷乱与清醒交织。
这个人是杀了她夫君的凶手,是她夫君的哥哥,身上有一半流着与她夫君相同的血。
他的额头与她夫君有些相像,眉眼不太像,鼻子不像,唇,唇……
状若花瓣的,湿润柔软的唇。
贺兰香的头脑在一瞬之中变成空白,本能地环住谢折的肩,吻了回去。
安慰
明月折清辉,晚风披月影。老山茶花树摇摆身姿,满头枝叶摇曳,绰约遮光蔽月,清辉穿过树缝投入窗中,降下满地霜痕莹明,空中银屑纷飞,轻烟淡雾般笼罩贵妃榻。
狭窄短小的贵妃榻上,光影重叠。
细腻雪白的藕臂环绕在男子壮硕的肩颈,葱指收紧,指尖都因情动而泛出靡丽的胭红,粗粝的手掌抚握住她纤细的后颈,在她的回应下一次次加深当前的吻,吞咽吮咬声充斥整个房中。